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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30(第6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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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凝欢扯着苍白的唇角,朝她笑道:“南枝。”

云团见状,知晓一时半刻结束不了,就抬脚出了房门,叫人先将物件送过去。

屋内只剩下两人,王凝欢坐在她对面,扫视了圈四处搬物件的嘈杂院落,道:“怎么抬了这么多箱子出来?”说着,还没待南枝回答,便马上反应过来,垂眸道:“对,结亲前是得分开。”

南枝不明所以,可总觉得王凝欢周身围绕着一股沉寂的萎色,被抽开了所有精气神,只恹恹撑着身体活动着,她皱起眉尖,犹疑道:“王姑娘,你……怎么了?”

王凝欢眼睫颤动着,抬眸望向她,看着她穿着的那身鲜艳衣裳,和盎然鲜活的神色,眸光澄澈地看向自己,像是炙热阳光下开得正盛的花。

自打见到南枝的第一眼,她就讨厌她,一个不知从哪个乡野来的孤女,脾性张扬外向,直白坦率,毫无礼数规矩,对着所有人都是一张笑脸,除却模样好些,寻不到一丝优点,可这般平平无奇却又和她偷偷想了数年的人有牵扯。

她讨厌她,可她又几次三番救了自己,她将自己塞进了池塘的小洞,让她有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,又在自己将要摔马时救了自己,有着这恩在,她不该讨厌南枝,而该感谢她的随机应变,聪慧机敏,这才让自己活命。

于是她在心里妒恨南枝,却又唾弃这份妒意。

可从头至尾,这一切情绪来源是因为陈涿,讨厌她妒忌她,陈涿却连半分余光都没投在自己身上,宛如一场自娱自乐的可怜游戏。

王凝欢定定地看着她,张唇道:“抱歉,南枝。”

南枝满脸疑惑,救人不是该说感谢吗。

“道歉什么?”

王凝欢神色不变,继续道:“因为我讨厌你。”

南枝听着,怔怔地愣在原地。

“南枝,从一开始我就非常讨厌你,讨厌你被惇仪殿下喜爱,讨厌你对谁都摆出一张笑脸,讨厌你什么都比不过我却能和陈涿定亲,甚至讨厌你救了我。”

王凝欢看着她,平静地讲述道:“这么多年我想尽办法接近他,打听他的喜好,费尽心思地装扮成他喜欢的样子,却不如你在京城的这一个多月。”

她自小体弱,连带着性情也胆小怯懦,只敢偷偷注意他,用目光追随他,见着他破天荒地出现在京郊,教南枝骑马,她就拙劣地模仿试探,饿着肚子想让自己变得纤细,揣着小心思故意和南枝分成了两队,企图以此让他注意到自己,证明自己是胜过南枝的。

南枝终于捋明白了,她抿着唇,看向王凝欢摇摇欲坠,面白如纸的脆弱模样,好似下一刻就要跌倒,投去的眸光复杂却又隐隐掺着一丝担忧。

王凝欢挪开脑袋:“别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我。”

南枝忽地站起身,指尖握住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。

王凝欢身形僵硬,皱眉道:“要去哪?”

南枝转首看她,凶巴巴道:“我不接受莫名其妙的讨厌,既然一切都是因为陈涿,那你就该当面问问他,该讨厌的也应是他。”

王凝欢下意识后退一步,眸光颤动道:“不行……我不能问的。”

“为什么不能?你既做了这么多,就该直白地袒露在他面前,问问他的心意,至少得让他知晓,让他看见,否则你做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?就算竹篮打水一场空,也算对得起这些年的一份真心。”

“我、我……”王凝欢紧紧咬唇,手无措地掐着袖口,她的心意永远被藏在光明正大的借口里,从不敢露出分毫,更别提当面说出来。

“难道你有勇气和我说讨厌,却连见他说这些的勇气都没有吗?”

王凝欢愣了瞬,抬眸见着被鎏金灿阳笼住的人,发髻间烁光闪动摇曳却比不过眼眸中的晶亮,径直地看向她。

莫名地,她慌乱的心定住了。

搭在手腕上的指尖轻轻柔柔,拽着怯弱的心口,带着她穿过了纷杂院落,王凝欢的目光从手腕抬起落到眼前人,那份压抑着的讨厌变得从未有过的浓烈和炙热,却又在转瞬烟消云散。

南枝一直拉着她到了书房,停住脚步转眸看她道:“说不说取决于你,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许再讨厌我了。”说着,她松开那截瘦削的手腕,头也不转地往外走道:“我在院外等你。”

书房外静悄悄的,只站着王凝欢一个人,心口怦怦乱跳,望向那道严实的木门,这么多年她只敢默不作声地用余光追随他,将所有小心思牢牢藏在暗处,可这么多年来,真心一笔一划地藏在深夜辗转淌下的泪里。

她想真的靠近他,却又一次次退缩,直到那道赐婚圣旨传进了耳朵,数年心意成了只有知晓的笑话。

王凝欢再次抬眸,定神看向那道木门,然后抬手推开。

——

院外,南枝蹲在墙角底下,拿着根树枝有一搭没一搭戳着泥地,直到眼前整片地满是小洞,这才扔开树枝,双手捧着下巴控制不住地想里面的情形。

她暗暗猜测他们两人会在里面说什么,如若两人互表真心,那这亲事是不是就要换人了,想着心里又泛起一丝悔意,可转瞬又觉得若是亲事这般容易改变,那还不如不要。

尚未得出个结果,院中响起了脚步声,她连忙站起身,怀里蓦然扑进一个人,紧紧缩在她的怀抱里,环抱住她。

泪珠扑簌簌落下,濡湿衣裳,又沁凉胸前肌肤。

南枝垂眸,就看到王凝欢哭得通红的眼眶,皱眉道:“怎地哭了,难不成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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