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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枝抬眸看她们道:“好,我说我绝不会干这种蠢事,拿蛇这种东西来吓人,更不会胆子大到让自己和蛇共处一室,差点被咬死。”说着,她腾地站起身,再也没法在这待下去,道:“云团,走吧。”
云团擦着眼角,大力地甩开身旁婆子快速跟上她。
外面细雪飘飘,虚遮着两人身影,郑氏见她说走就走的模样,面色凝着,语气沉了些:“这孩子的气性真是越发大了,雪还下着呢,竟就真的走了,你们还不快将人追回来。”
柳明珍瞥了那丫鬟一眼,又捂住手臂,额角冒出冷汗颤声道:“母亲,我疼得难受,能不能再去将大夫唤来。”
郑氏一惊,生怕那蛇的毒性大到闹出了人命,又连忙遣人去唤大夫。
第52章记忆她有点委屈
街巷四下无人,唯有漫天落下的雪粒,随风簌簌飘扬,声响颤颤,带着冬日沁骨渗肤的寒意。
南枝搭了细雪的眼睫半垂,惊骇未平,脊背冒汗,因是仓促而出,只穿了身寻常在暖屋内走动的袄裙,双颊被冻得发白,站在四通八达的空旷街道,忽地有些茫然,抬不起脚。
云团小跑到她的身旁,生怕她又受了寒,踮起脚,撑着双手盖在她的头顶,虚遮住疾雪,道:“姑娘,外面的雪太大了,您身子受不住的,奴婢去寻伞,带您先回府吧。”
南枝抬眸,指尖冻得胀麻,声线含着一丝颤动道:“我不想回去。”
可除了陈涿那处,偌大京城,她还能去哪?想着,她呼吸有些发紧,似隐隐与许久前的自己重合,天寒地冻却连栖身之所都没有。
——
白茫茫雪花飘过的木牌下,“花绣”两字有些瞧不真切。
屋内,融着满室暖意,炭火刺啦闷着火花,窗框微翘,涌入的冷风带进一丝清明。
方木与几个绣娘对坐,面上都浮着憔悴和困倦,身旁四处摆着好些碎布图样,先论半宿图样,后又绣了几个关键花样,才堪堪得出型。
方木从布坊离开后,也好些年没做过针线活了,动作略生疏,她揉揉眼睛,看了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雪景,忙道:“瞧着天色亮了,这雪竟没半分停下的意思,各位快回去吧,再等下去只怕会被困在这。”
几个绣娘也都停下手中针线,朝着张望了几眼,高盘发髻上的铜簪泛着厚重又沉稳的暗光。她们大多已有家室,白日空暇少,抽不出整空,唯有夜里将孩子们安抚好,匆促赶到这商议图样,也赚些碎银,见着天色渐白,忙急匆匆地站起身和方木道别,拢了各自没做完的活计,快步走了出去。
方木一路将人送到了门口,见着雪大,又劝了她们几句赁马车,直到见着她们散成几路,各自结伴,渐渐消失在了溶溶雪白中,这才转身回去。
熬了一宿,她困得脑袋混沌,稍提起精神准备将满屋狼藉收拾了,却听到了阵细微的叩门声:“谁啊,是不是落了什么物件?”说着,上前将木门推开。
南枝脸颊和双唇都被冻得苍白,瘦削的身形好似在被风雪压着,朝她扯出一抹勉强得有些难看的笑道:“好冷。”
云团穿得厚些,步子尚算稳健。
方木一惊道:“这天才刚亮,你怎么来了,还穿得这么单薄?快进来。”
她忙将两人迎进来,却摸着南枝的脚步越发虚浮,手心摸着像冰块,身上一阵阵朝外冒冷汗,似是随时都要倒下去。
她将云团拉到一旁,将厚氅和散银递到她道:“我瞧着南枝有些不对,只是这时辰恐怕医馆尚未开门,你拿着这些银子去寻个最近的,务必去找个大夫回来。”
云团连声应下,快速裹了厚氅就快步跑了出去,一直走到院外,左右犹豫了瞬这才抬脚。
屋里榻上零散摆着好些物件,方木扶着南枝到了旁边的小隔间,这里暂时充当库房,左右摆了好些箱笼,幸好榻上是干净的。
南枝这时没感到有多冷了,也提起了些精神,只是脑袋有些昏沉钝痛,她坐在榻上,稍微喘了口气,朝方木笑道:“我没事,在这歇会就好了,你不用管我。”
方木却不信,取来被褥将她左右裹着,只露出圆鼓鼓的脑袋,又递来温水,叫她喝下。
南枝有些困了,她撑着眼皮喝了几口道:“我想睡一会。”
方木仍不放心:“那你先睡一会,我叫云团去请大夫来了,等大夫来了,我再叫你起来瞧脉。”说着,一步三望地往外走,替她关上了房门。
南枝看向窗外的皑皑白雪,一株冬眠的老树挺立在风雪中,枝叶上残存着鸟雀春来的巢穴,她眼睫轻颤,眼前浮现起了个与今日一样讨厌的日子,所有人都道她占了旁人的荣华富贵,她情况尚还不明,连母亲的面也未见到,就被人在雨里推到了地上,满身溅着泥点,无措又茫然地看向紧闭的府门。
她不是柳家的女儿,被赶出来是常情。
柳家平白错养了她十几年,存有敌意也是常情。
她以往脾性骄纵,如今被误会只能怪自己。
南枝眼圈有些发红,吸吸鼻尖,瓷白面上强行扬起一抹笑,她转身,褪了鞋半蜷起身子在榻上,缩在冰冷的被褥里企图暖着冰冷的手脚。
被褥有点硬重,压得人心口喘不过气,肯定是方木又贪小便宜买来的陈年老棉花。
南枝睡不着,睁大泛酸的双眸,径直看着头顶横直的房梁。
忽地,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推了院门,又快速推了房门,朝这屋子逼近。她下意识坐起身,和仓促赶来的人对视着。
陈涿一身玄袍,疾马而行,肩上落了些碎雪,脸被风刮得泛白,顿在房门处,漆黑双眸落在她的眉眼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