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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葵对腿有数,走太远她半途就废掉了,就近取材,周镜家小区附近有个商场,她选了商场一楼一家露天餐厅。
还不清楚许野来不来呢,那天之后他就没再给她发过消息,她发去餐厅地点也没回,不知是看到默认了还是怎样,不管,她把她的事做到位。
瘸着坐到餐厅椅子上,戴着帽子口罩的邢葵联系许野,告诉他她到了,靠上椅背缓了会儿,弯下腰捏腿。
不远处花圃外,一辆普通常见的奥迪慢慢停进一排车中。周镜停下车,遥望着邢葵捏腿,温和的面容上,眉轻微皱起。
约饭,是指和许野吗?可他分明已将她和许野的接触告知厉乘川,厉乘川占有欲深重,当应当天就着手处理完毕,许野不该会来。
周镜看了眼时间,还有工夫,他能等一个小时。
一个小时后……车开快一些,还能再等一刻钟。
一刻钟后……周镜拨打电话:“喂,程总,下午有事,改成明天。”
连坐一个多小时,邢葵腿已不太舒服,膝盖内如同有黏液粘连,酸胀不止,旁边有没人坐的椅子,她盯着看,好想把腿跷上去,可她接受过多年素质教育,不会公然这么做。
饭点过去,邢葵趴到桌面忍痛,她倒数十秒,许野要还不来的话,她就自己点餐了。
十、九、五、一:“服务员!”
“邢葵?”附近,一伙人正在围着食物拍照,其中一名女性闻声转过头,走过来,“真是你啊,戴着帽子我差点没认出来。”
是大学同学,邢葵大学时正值新冠疫情期,大家伙儿天天要戴口罩,彼此熟稔戴口罩的模样。
帽子影响到辨认,但刚刚邢葵喊了一嗓子,她望着同学呆呆,糟糕了,这人,是她先前删掉的朋友之一。
对方和她上学时只有点头之交,但因为后来都在京江市上班,持着多少是个人脉的心思,对方和她联系上,逐渐发现邢葵适合当垃圾桶,习惯找她抱怨工作。
“你的微信我怎么发不过去了?是你把我删了吗?”
明知故问。
“可是出什么事了?都是朋友,你有事可以跟我讲。”对方温温柔柔地笑。
笑得真假,周镜不笑也比她温柔,邢葵低头看菜单,体面地道:“出了个车祸,调节心情。”
“车祸?你被车撞了?天呐!”
“嗯。”邢葵翻着菜单,鱼虾,不能吃;海鲜,不能吃;酱油,不能吃……
“那你是不是现在不用上班?”
“嗯。”毛血旺,过辣,不能吃;红烧趴蹄,过荤,不能吃……
“真羡慕你。”
翻菜单的手指一停,邢葵指腹落在一盘没滋没味的清炒时蔬上。
“不用上班太幸福了吧,不像我,周六还要出来拍照片。”她做摄影工作。
“你羡慕我什么啊?”邢葵放下菜单,取下遮挡额头疤痕的鸭舌帽,仰起一张病容,“是羡慕我出车祸差点死了?还是羡慕我毁容留下疤?还是羡慕我十道菜九道都不能吃?”
“你!”好恐怖!好丑!她怎么变得这么丑!
“你什么你,我以为在我说‘出车祸,调节心情’时,不,在我删掉你时,你就该明白你带给我的观感多糟糕,就该安静走开,十多年素质教育没教过你人要有点数吗?”
好脾气的邢葵极少直白怼人,说着凶话,眼眶滚着泪花,相当胆怯,也相当勇敢。
兔子被欺负狠了也要学着刺猬竖起毛作刺扎扎人,胆小鬼同样有反抗的勇气。
很熟悉的一幕。在交警大队时,她也是如此,既缩头缩脑,又坚定地质问肇事者,散发不可忽视的光彩。车中,周镜开门下车。
很熟悉的一幕。在辉德医院时,她也是如此,既绷紧浑身每一寸肌肉,又坚强冷静地稳定护士。商场一楼玻璃窗后,许野望着邢葵,是他救她不假,但前提是她先漂亮地自救。
他不该来的,厉乘川的警告令许野得知了心动对象名字,也令许野拿起剪刀绝心思。可是麦芽糖粘稠,剪刀剪得断却剪不绝。
他试过上百次要跟邢葵说不用来了,信息却怎么也无法发送,意识到时,人已经坐一个多小时地铁到达商场,结果撞见路边周镜的车。
他只能躲起来,但此刻许野十分担心邢葵,人在不占理时会恼羞成怒,他得出去……周哥?
“你!邢葵,你干嘛乱咬人,我好心关心你,不就出了个车祸,别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!”
“你关心个、个。”邢葵想说屁,有点说不出口,结巴几声,喊道,“谁对不起我我不清楚,我清楚你对不起谁,那边几个是你同事吧?喂!”
“你干什么!”对方立刻上手阻止。
邢葵挥着瘦弱的手臂抵挡:“短发、小眼睛,喂!你去年还是实习生吧,她怕你抢她位置向领导打小报告阻碍你转正你知道吗?戴眼镜、大波浪,喂!你现在是她的上级、之前是她的同期吧,你升级的时候,她在背地造你黄谣你知道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