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4章 战赤峰(第2页)
一名孩童抱着木马跑来,指着碑上模糊影像大喊:“爹!是你吗?娘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!”
那影子微微颤动,似想伸手抚摸孩子,却终究只能化作一缕轻烟,融入春风。
守碑人睁开眼,眼中含泪:“孩子们开始认亲了……这场仗,不只是为了记忆归来,更是为了让‘遗忘’不再成为恐惧的工具。”
就在此时,天空再度裂开一道缝隙。
不同于此前天罚降世的威压,这一次,云层中透出的是柔和银光。一道身影踏光而来,身披月白长袍,眉心一点朱砂,手持一支断裂的玉箫??正是苏昭。
她并未飞往昆仑,也未直赴忘川塔,而是轻轻落在九州中央的一片废墟之上。这里曾是一座城,名为“忆城”,三百年前因全民祭祀亡者、拒绝执行《无情令》而被天火焚毁,自此沦为禁地。
苏昭跪下,将玉箫插入焦土。
“我以《情志录》最后一页为引,以断琴之血为祭,唤醒此地残魂。”她低声说道,“若天下有情之地皆被毁,那我便在此重建一座城??不靠神明恩赐,不靠天道宽容,只靠人心不肯散。”
刹那间,大地震动。废墟之下,无数光点升起,如同萤火汇流。残垣断壁间,隐约浮现屋舍轮廓;焦黑土地上,嫩芽破土而出;空气中飘来炊烟的气息,还有孩童嬉笑的声音。
这不是幻象。
这是千万人在心中默默祈愿的结果??他们愿意相信,有一座城,可以堂堂正正地怀念逝者,不必躲藏,不必忏悔。
消息传至四方,百姓纷纷启程,带着家书、遗物、照片,奔赴忆城。有人背着棺木,只为让亲人魂魄有所归依;有人怀抱空摇篮,希望听见一声虚幻的啼哭;更有年轻情侣携手走入城门,在门前石碑刻下彼此誓言:“纵使天道不容,我们也要活成相爱的模样。”
而在极北之地,忘川塔终于传出第一声钟响。
不是警戒,不是示威,而是晨钟。
自天道建立以来,这座镇压情感的高塔从未鸣钟。可今晨,当第一缕朝阳刺破风雪,照在塔尖时,那口沉寂万年的青铜古钟竟自行震荡,声波席卷北境,惊起飞鸟无数。
塔门缓缓开启。
并非崩塌,亦非攻破,而是从内部推开。
许怀安望着那扇门,没有起身,也没有靠近。他知道,这不是投降,也不是胜利,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动??就像坚冰初融,溪流尚未成河,但水已开始流动。
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从门中走出,脚步蹒跚,眼中含泪。她抬头望天,嘴唇微动:“老头子,我出来了……你说的春天,真的来了。”
紧接着,更多身影陆续现身:抱着布偶的女孩、握着剑鞘的将军、捧着诗稿的书生、牵着小狗的少年……他们都是被囚禁在塔中的“情感化身”,是喜悦、是遗憾、是眷恋、是不甘。如今,他们获得了短暂的释放??不是自由,而是喘息。
玄渊天君立于塔顶,声音传遍虚空:“许怀安,你赢了一时,但天道不会永远退让。‘爱’之情根,仍是禁忌。”
许怀安点头:“我知道。所以我不要今日就拆塔,也不要明天就废律。我要的,是让你们亲眼看看??这些所谓‘瘟疫般的情感’,究竟带来了什么。”
他转身面向众人,高举紫毫笔,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痕:
“请诸位,讲一个故事吧。关于你们爱过的人,关于你们失去的时光,关于为什么,哪怕知道会痛,依然选择去爱。”
寂静片刻。
然后,第一位女子开口了。她说她的夫君死于战场,她用十年时间绣完一幅百蝶图,只因他曾说最喜欢她绣花的样子。第二位老人说起孙儿夭折那夜,他抱着冰冷的小身体,在院子里坐了一整晚,数星星,一颗一颗地许愿。一位盲眼乐师拨动琴弦,唱起一首无人听过的歌,说那是他梦见亡妻时,她在梦里教他的。
声音越来越多,汇聚成海。
而在归墟台,第一百一十六朵情莲悄然绽放,花心浮现四字:
>**“倾听即救赎。”**
这一夜,九州各地的夜空都出现了异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