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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照规矩,她能带一个人。
他爱怎么说怎么说。
三夫人示意卢家家主,“卢道忠,你先说,朝廷的人到了扬州后,卢家的生意可有受到影响?”
他本以为今晚钱家的人不会来,可没想到这位钱家七娘子是个不怕死的。
宋允执没有犹豫,瞬间闯了进去。
三夫人转头看向身旁的侄子,打趣道:“你看看,两年不见,这还是当初你认识的那个钱家小娘子吗,如今人家厉害着呢。”
“多谢三夫人。”钱铜坐去了卢家家主的身旁。
对面的钱铜却并没有恼,笑了笑道:“成长路上的一段小插曲,如今倒成了一桩笑话,谁让三夫人是长辈呢,笑笑晚辈也无妨。”
钱铜早在有人唤‘大公子’时便看到了他,和那日在钱家见到的一样,阔别两年,朴家大公子的风采依旧。本就稳重的气息,又多了一股沧桑岁月后的沉淀。
今夜跟着她的是阿银。
卢道忠一走,三夫人便问钱铜,“你有那个本事吗?你才多大,哦,十九了,寻常小娘子早已出嫁,不过听说七娘子已找了一位姑爷,不知何时成亲?”
钱铜望过去时,她正拿眼斜凝过来。
半晌后三夫人与卢道忠道:“卢家家主,今夜辛苦你来一趟,日后我再单独见你。”
“三夫人必有误会,我钱家百年凿盐,经验丰富,手艺成熟,扬州正是复苏之际,钱家每年所交税额不减反增,若在此时重新换个盐主,只怕没那么快上手,不说税额骤减,市场一乱,谁愿意承担后果?”
“是她让你来救我的吗?”蓝小公子突然激动起来,爬行几步,朝宋允执而去,神色之间难掩感动之情,“我就知道,世人都凉薄,唯有她不同,她不会见死不救的,一定会来救我的。
三夫人顿了顿,面色旋即露出了可惜,“哎,太遗憾了”
三夫人不再笑了,认真地打探起了这位四大家中最年轻的家主,慢慢品砸出来了什么,恍然大悟道:“合着你不惜冒死拿回来的账本,是要到我这讨价。”
室内三层九盏的陶灯放了有四盏,每人身后一盏,明亮的光线不容她面上的任何一个表情隐藏在黑暗中,钱铜笑了笑,缓声道:“崔家的船乃万石船,共计十艘,若照市场价平均每宋斤散茶为一百文的价格来算,崔家的十艘船,够我钱家凿上好几年的盐,何况船上还不止是散茶,片茶与蜡茶的价格更高,而我钱家卖盐赌的是人命和盐引。”
卢家家主知道结局已定,可那头的盐引没着落,这边的茶叶也没了,心头一急,“三夫人,就一杯羹嘛”
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,确切来说,是很久没听到这道嗓音来唤她,钱铜脚步顿下来,突然有了些时空上的恍惚。
她的伤小的小,朴大公子心里清楚得很,他停顿了一会儿,不知道是在同情她还是在心疼她,声线低哑,“辛苦了。”
卢道忠是个圆脸,一开口便觉得他在笑,“承蒙三夫人的关照,我卢家如今方才得以喘上一口气。”
大公子也低着头喝茶,彷佛没听到他们的谈话,没打算插手。
她抿了抿唇,仰起脸看着跟前曾经最熟悉的公子,正视着他的眼睛,让自己眼底的那一抹骄傲变得更为清晰,“我没觉得辛苦,倒是大公子这两年风里来雨里去的,记得要多保重身体。”
半个时辰后,钱铜从里出来,廊墙上悬挂的一盏灯油,灯油已烧去了一半,时辰不早了,她脚步走的有些快。
等着她的翻脸。
卢家家长慌忙起身,三夫人愣了愣后,一声长叹,端了身侧的茶盏在手里,揭开盖儿刮去浮在面上的茶沫,待外面的人走到跟前了,她才缓声道:“我又不会吃了她,瞧你急得,大半夜倒把你给惊动了。”
钱铜扭过脖子,恰好看到不知何时已退到门口的阿银。
卢家家主垂头,胜败已成定局,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,跺了一下脚,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。
给了她茶叶,反而能更好的掌控。
钱铜摘下斗篷与面具,露出真容,立在灯火下等候了十几息后,对方让了路,“七娘子请吧。”
宋允执在卢家赌坊等了一炷香的时辰,便听到了里面一道绵长的乌啼声传了出来。
三夫人听明白了,似是不敢置信,她的心也太大了,不由讥讽笑出声,“你想接崔家的生意?”
“你怕是谢错了人,你应该感谢的人是钱七娘子,是她帮你引开了火力,朝廷的第一把火烧起来,全烧在崔家身上。”三夫人看了一眼钱铜,“我说的对吧,七娘子?”
钱铜唇角含着浅笑,一言不发听着她说。
钱铜不卑不亢,“前辈谬赞。”
钱铜及时想起了那位爱多嘴的掌柜,没再否认,应道:“小伤而已。”
宋允执曾在崔家见过他,那时候的蓝小公子被万人瞩目,光鲜亮丽,躲在知州夫人的背后,谁都想要前去巴结一二,如今的他却一身污垢,满头发丝散开,衣襟凌乱不堪,甚至露出了一边的肩头,狼狈地坐在一堆干草上,痴痴地看着来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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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夫人今夜是打定了主意,要故意要她的麻烦,哪里怕得罪人,假情假意地道:“瞧我这嘴,对不住了,七娘子不会介意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