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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叫出那声‘昀稹’之时,她定有十成的把握,知道她一定不会认错人。
然而他的衣衫都是妖女给的,好巧不巧今夜妖女也选择了与他同样的料子与颜色。
钱铜摆动着手腕,“宋世子不是知道吗?”
回忆起她在船只上的那道笑容,分明已运筹帷幄,凭她的谨慎与聪慧,绝不会因为一块同样的布料,便笃定心中的怀疑,轻易去冒险。
她又在胡说八道,宋允执懒得与她兜圈子,逼问道:“你是何时认出来的?”
她道:“茶叶。”
“是民女冒犯了。”钱铜知道他被惹火了,不会再上当,便不再挣扎,以求他能轻一些,她解释道:“因家中夫婿的名字与世子您的小字相似,一时冒犯了世子,是民女的错,民女向世子道歉”
“我想让你松开我。”钱铜觉得自己真的要被他压死了,喘着粗气,动了动被他捏住的手腕,疼得眸子里的水雾都出来了,薄薄一层,我见犹怜,恳求道:“轻一点,就轻一点,我保证世子问什么我答什么”
他耳根发烫。
宋允执追了一夜,甚至被她一道推进了海里,她几次想治他于死地,他完全可以断定那船里到底装了什么,可心底深处依旧留了那么一丝希望。
卢道忠没想到钱七娘子如此大胆,敢公然袭击朝廷命官,根本没做准备。
他的手劲太大,钱铜怕他一怒之下,把她的手给折了,不再废舌,与他商量道:“你松开一点,我告诉你。”
钱家的船全速往前,很快把卢道忠的货船甩在了身后,战火后的海面,波光粼粼,举目望去,哪里还有世子的影子。
她那么聪慧敏锐,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,什么事情不该做,如今亲耳听到她说出来,心口的位置像是漏了一块,丝丝凉意钻进去,此刻方才感觉到了海水的寒凉。
可也是她的这句话,把宋允执暂且从愤怒中拉了回来,他回头看去,钱家的船只已把卢家的货船甩开了十几里。
卢道忠缩着脖子喊:“七娘子糊涂,这般与朝廷作对,是要把钱家拖入深渊啊”
他盯着她的脸,愤怒又无力,“你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”
上过当的宋世子,一点都不好说话,钱铜只好道:“世子好好看看,咱俩身上的缎子,是不是一块布裁剪出来的?”
“官差大人,卢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,哪里敢藏弹药,这钱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流火,竟敢对世子对手,其心可诛,简直大逆不道”
卢家的货船没有流火,单靠几只火箭,只有挨打的份。
宋允执对她的顽固和奸诈恨到了极点,清瞳几度欲裂。
多到让他开始怀疑自己。
两人一身被海水浸透,没有一处干爽之地,头发丝都在滴着水,早已没了往里的光鲜,狼狈地叠在摇晃的船舱之中。
呼喊声从远处传来,宋允执仅回头看了那么一眼,妖女便趁这一点空挡,挣脱了他的束缚,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刀子,割向连接在货船上的绳子。
所学的礼仪道德告诉他,他此时的姿态很不妥,他应该松开她,可理智却告诉他,此女奸诈,他不能再被她所左右。
她没有说实话。
“不知道啊。”钱铜回答得理所当然,“所以,我才要跟着去看看,可惜被世子不分青红皂白追了上来,还对我放箭,要搜我的船。”
犯人不分男女。
仿佛她是会魔法的妖,稍微一放松,她就会跑,是以,他把人擒住后,不敢有半分松懈,握住她脚踝的手改成了握住她手腕。
此等理由说得通,衣衫无意暴露了他的身份,让妖女认出了他,但直觉告诉他,不对。
钱铜便是看中了此时,被他握在手里的那只脚,突然用力朝他猛蹬,势要把他踢下去,可宋允执早就预判了她的心思,死拽着不放,冲击力将两人同时往海里坠去,钱铜不得不放弃,回头用尽全力抓住船身,宋允执趁机单身攀住船沿,用他惊人的力道,跃上了小船,并将船上的妖女,压在了身下。
她知道自己甩不掉宋允执,想要斩断与货船的联系。
他忍不住质问:“你想要什么?!”
宋允执一心想要擒人,心中的愤怒让他忽略了男女之别。
宋允执闻言,匆忙扫了一眼彼此,出来之前他特意换了一身衣衫,换成了方便在夜里行走的深色长袍。
大虞明文规定,不能私贩茶叶,所有流通的茶叶不得跨越海峡线。
宋允执不知道她是真的无知,还是在故意装傻蒙骗他,他目含冷光,“你可知道朴家的这些茶叶,都去了哪儿?”
他说服自己后,握住她的力气不减反增,盯着她的脸,冷声质问道:“你适才叫我什么?”
钱铜在与他的拉扯中,早没了力气,如今又被他压在身下,动弹不得,不得不抬头迎上他一双快要喷出火来的殷红眼眸,求饶道:“宋世子,我是个姑娘,你这样压着我,不太适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