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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侯爷看了一眼跪在最前面的钱二爷,猜着他便是钱铜的父亲,上前抬起他胳膊,“亲家起来吧,不必见外。”
段老爷子一双断腿坐在轮椅上,看着对面黑暗中被段元槿擒在手里快要奄奄一息的人,几度张口,终于吐出了一个嗓音,“你饶了他吧。”
钱家人已将房间收拾好了,就在隔壁,孟青提灯领着人出来时,钱家的人已经跪满了院子。
那日事后婢女已经告诉了她,香囊是嫂嫂送她的,香囊上绣了一道平安符,里面装着她最喜欢的秋菊。
知道他身世显贵,心怀愧疚,早早为他请了先生进山寨,尽量去弥补他丢失的东西。
长公主当日便又去祖坟上感谢了一回老祖宗,说是祖宗显灵了,当下便让侯爷先行赶去扬州,她处理完蜀州的事,再过去。
定国公一愣,加快脚步,快速地赶去门口。
倒是宋允执先抓住了她,安抚道:“不用担心,我去上点药,夫人等我。”
自己的儿子他不了解?一个闷葫芦,思想死板,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一个屁来。
钱二爷当场便哭了。
“铜姐儿”
自己失去双腿的那一年,他才七八岁,被朴家的人追杀,所有的人都跑了,他也以为自己会死,可最后却被一只小手扒开了他脸上的血污。
——
之后钱铜便被钱夫人带到了婚房,一直陪她坐在婚房内,等着宋世子回来。
他亲眼看到了段元槿把昏过去的阿若从火里抱了出来,放在了他的跟前,那时候他便该冲上去杀了他,可当时见他一身黑灰,脚步极稳,不确定他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,是以,他没动,因此错过了最好的时机。
尤其是见到一个样样合他心意,处处都照着理想而生,又与他儿子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子时,他很难不生出恻隐之心。
可他没想到,阿若在里面。
先去了一趟知州府,得知人不在那里,一刻都没停留,急忙赶去钱家,大理寺少卿冯渊跟在他身后,追都追不上,是以,宋侯爷到了钱家后,什么也不知道,先是看到了钱家门外守着的朝廷兵马,心头便添了一分疑惑。
亥时时,两人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钱铜:“我知道世子交代了您,案子查清前,不许我去见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,可他会面临什么?母亲有想过吗?”
昨夜她跟着王兆出来,正好遇上了那一波土匪。
她始终不信救了她三回的段公子,会去杀无辜的百姓。
段元槿还是一身白衣,这回没戴面具,从知州府门口进来,便被侍卫拿着长矛相对,他走一步,侍卫退一步,彷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魔,一靠近便会被他杀死。
怕他不记得了,段元槿替他回忆了一番,“我从朴家手中救回父亲性命的那一日,父亲说,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亲儿子,您会视我为己出,您说,我的父母嫌弃我双手沾满鲜血,不配做裴家人,但您却觉得很好,你们段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有血性的男儿,就算将来您的亲儿子归来,您也不会抛弃我”
既然钱家娘子要护,那就只能连她一并杀了。
妇人不知道来了多久,面上已经挂满了泪,与段元槿对视了片刻后,妇人突然跪下,“含章”
“二拜高堂。”
他偷走了定国公的令牌,把朴怀朗从朴家放了出来,又去知州府地牢把卢家主也放了出去,再给平昌王送信,用他将钱娘子引到了祥源茶楼。
可他忽略了,人养久了,会有感情。
段元槿看向背靠着窗的段老爷子,质问,“如今您的亲儿子回来了,父亲这是又重新做出了选择,让我去死了?”
定国公盯着他的脸,那股奇怪的熟悉感便愈发强烈。
——
他告诉那些人,山寨要被宋允执踏平,这里的人迟早都要死。
钱夫人怎可能不动容,她看到人被打成那样,也心疼愧疚啊。
他用单薄的身体,把他从血泊中背了出去。
国公爷从小公爷的屋里刚出来,来没来得及去山寨,便见外面的侍卫匆匆来报,“国公爷,段,段元槿来,来自首了”
自己换了他的身份,把他的一切都剥夺了,他不仅没有怨恨自己,还把他当成了亲生父亲一般孝敬。
他曾不止一次设想过,若换做是他的亲儿子,能不能做到这个地步,答案明显有了犹豫。
宋允昭下意识轻唤:“国公夫人?”
堂堂世子爷为了护一个商户,反天反地,被打成了那样,作为父母,怎可能不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