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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50(第33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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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悠悠道:“听起来此人是戕害朕更多,卿卿倒是没什么损失。”

“妾怎么没有?”反应过来他是故意想逗她说两句好听的,青簪倏地收了声。

虽未暴露在人眼下,但此刻青簪坐得仍然很端正,软枕不过是防着马车突然的颠斜会撞疼了肩背,但皇帝的这辆车又格外的四平八稳,好似也并非必要。

青簪倒不是心中拘谨,尚有闲情说笑:“陛下怎么不睁开眼看妾,古有班婕妤的却辇之德,说是圣贤之君不会与嬖幸同车,妾今日是不是有损陛下英名?”

皇帝唇角微扯:“这时候再问,晚了一些。”

青簪看向他,这才看见人眼下极淡的青乌。今日天色胧明时皇帝就起来了,她知道他睡眠一向很浅,可在行宫的这段子日子似乎尤甚。

若非是这样的近身之距,若再隔着一道天子肃穆严丽的冕旒,会有人将皇帝也视为会疲惫、会力有不逮的血肉凡躯吗?

青簪不由想到了西南的事:“请问陛下,西南之旱是雨水太少,还是蓄水困难所致?”

不怪她不知道。西南于她,一向仅仅依靠他人口中的零星片言存在,而人言总是各有各的偏颇和主张,真正可用的信息太少。

皇帝陡然睁目,向人一望,眼中是凛厉又温柔的、如同白石之间冲出来的泉流一样的神光。

“兼而有之。往年连月不雨,林木皆苦,百姓流走,今岁虽早做了准备,欲防患未然,也不过是略好上一些。”

他其实并不介意后宫干政,欲与外戚勾结者,就算表面清正,背地里也会私相勾连,况且天下臣民,本就莫不有议政资格。

可没想到,第一个万分坦然地与他聊起这些政事的,却是她。

和昨日聊的不同,今次不带试探,只关乎其本身。

皇帝不由有些可惜。如果她不是做了十五年的奴婢,而是在高门青闺中长成,能够饱读诗书,群览古今,是不是也就当真能与他谈论那些天地春秋,律令历法?

这与男女之间单纯的情洽欢狎还是有所不同的。

这么看,永宁侯府还真是为恶不轻。

青簪并不知人此时想法,继续问道:“那灾银送到西南,又是如何发挥其效用的?”

皇帝倒是想知道她究竟能说出什么话来,便对此知无不答:“除了发放实钱,便是兴修水利、购入粮食。”

这和青簪推想的大差不差:“如此便对了,这几样陛下必已做到极致,但旱情仍然时有发生,可见此事破局之法,并不尽在其中。妾从前在侯府中,倒是遇到过一位游方的术士,他常在西北一带活动,妾那时以为娘亲去了西北,对西北十分心向往之,就向他求问了不少有关西北的风土人情。”

皇帝示意人说下去。

青簪:“那位先生提到过,西北有一种旱稻,在这样终年少雨的地方都能达到一年一熟。妾在想,若是到了西南,也许能够一年两熟甚至三熟。”

青簪对于这些其实也不算了解,她在侯府这些年从没有条件接触农田里的事,理论大多也是空中架构。但边境离这里山长水阔,能够知其一二的机会却不是谁都有的。

“旱稻。”

皇帝向后靠了一靠,似乎是在忖味她的话。

“朕从前也让人尝试改良过剑南道当地的作物,可惜收效甚微。你说的倒是个办法,旱稻朕没见过,不过朕知道,龟兹的粳稻亦是在艰难条件下仍有收成。”

至此,他对她又有了新的认知。

所以笑道:“既不能守成,那便破壁,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?”

青簪:“嗯,虽不能救急,但兴许可以救远。”

今年种植旱稻定是来不及了,但国之功业,本不在眼下。

皇帝倒也没抱以太乐观的态度,仅是当做一条尝试的路径:“橘生淮南则为橘,朕会让人引进种子,看看是否可行,若有必要,再派人前往西南地区试验改良。”

这样就足够了。青簪想,如果能在一心报仇的聩暗道途中,略存一点小小的微末善举,来日去了地下,阿娘见了她,也会多上一分欢喜的罢?

皇帝对人招手。

从她上车之始,就选择了坐在侧位上,而非是他身边。

“因为前人却辇,卿卿也就想做良臣,而非嬖幸?”

青簪只当皇帝在夸她是良臣。

正笑着起身,车轱辘打一块石头上碾过,急遽地震荡了一下,鞋底就和踩了油似的脱离了控制,青簪差点扑身在皇帝身上,撑着内壁才没当真摔上去。

而任凭她如何刹住身子,这样的距离,已足够逸去通身的香风兰波,皇帝在这香气中短暂地失去了一瞬思考,才想起去捉青簪惊魂未定的那只手,便又惊讶于那搓琼捏雪的质感,千万次如新的惊讶。

他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,见她没再被吓着了,才调侃道:“才说卿卿是良臣,就急着往朕身上扑了?”

徐得鹿发誓,他真的没想窃听马车里的动静。可这车窗它也没扣严实啊,而今听到这样令人想入非非的香艳对白,罪定不是在他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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