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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及主子近来的种种怪异,小桃用双手捧起主子的手,注视着她道:“主子,你可是不开心?自从,盈贵嫔有孕晋升贵嫔之后,你就……”
原先陛下来陪伴主子的日子也不多,主子常说,陛下好歹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,纵在妃嫔有孕的时候时常来陪伴着,也帮不上什么忙,反而憋屈了自个儿,故而不愿意来是正常的。
可盈贵嫔一有孕,从容华变成了贵嫔不说,陛下还见天地往乘鸾宫跑。
两者一比较,有些喜欢嚼舌头的宫人就说盈贵嫔肚子里的才是宝贝,至于主子的,陛下根本没多少感情。
主子的笑容越来越少,以往最鲜艳明媚的人,如今夜里竟还会惊坐大哭。
小桃听说,有些妇人在妊娠期间,是会性情大变,突然就郁郁寡欢的。
“我没事。”杨嫔敷衍地宽慰了小桃两声。小桃越想越耽误不得,伺候主子用了盏温茶和两口糕饼,出了门就去了太医署。
太医来时,杨嫔却是言谈一应如常,除了眉头愁结不解之外并无什么不妥,还会轻嗔着用指头去点小桃的额头:“你啊,就知道给人家院判大人添麻烦,我能有什么事?”
可太医神情异样的凝重,医家讲究望闻问切,只这进门的功夫,他就看出杨嫔双目呆滞涣散,面色苍白萎靡,短短时日,人怎么就成了这样。
不知哪个冒冒失失的小宫人从外头回来,撩开门帘时,嘴里不忿地喊道:“主子,你猜奴婢听到了什么,盈贵嫔竟然又去太极殿了,她还嫌陛下陪伴的日子不——”
小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杨嫔垂着泪抄起剪子,不受控制一般乱舞着手,将篮子里的绣绢一通好剪。
一整幅鲛绡碎成一段一段,金剪就掉在了杨嫔的腿上,吓得一屋子人心惊肉跳、手忙脚乱。
小桃也被吓哭了:“主子,奴婢这就去找陛下,不,奴婢去找太后!”
*
太极殿里,冬儿心虚地回到了自己这间下房的院子里,做贼似的一气打开房门又关上门。
一扭头,却见徐大监竟然就在屋子里等她!
徐
得鹿坐在木桌前慢慢品茶,掐了点嗓音,声音格外的幽细:“这是去哪里了?”
冬儿其实没那么怕徐得鹿,这位公公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,便有几分讨好地上前道:“公公,你还不知道我嘛,我能去哪儿,无非就是到处转转罢了。方才看外头今岁的桂花都落了,拾起来倒可以做桂花露呢。”
徐得鹿冷哼一声:“怕不是乘鸾宫里的桂花罢?”
冬儿被戳穿,耷拉着头,小声嘀咕:“乘鸾宫里哪有桂花。”
徐得鹿把话挑明了,语重心长地道:“云容的事你甭再管了,否则咱家也救不了你。”
冬儿不是个呆笨的,当然知道自己如今是在铤而走险,陛下不计较便罢了,一旦发起怒来,没准她也要被打发到掖庭去了。
“反正有公公提点着奴婢。公公慧眼如炬,可不要揭举奴婢。”她两掌一合,对徐得鹿这尊大佛接连祈请了好几下,又说了一通恩谢的好话。
“你自求多福罢!”徐得鹿也不能擅离太久,无奈叹口气就又回皇帝跟前伺候着了。
皇帝又在那一面顶天立地的博古架前,身影巍挺清拔,手里拿着一枚剑穗,已经老旧了,有些褪色。
徐得鹿暗自心惊了一下,他在别的宫人那儿仿若魔神,可他上头还压着尊真神呢。
皇帝口吻闲淡,捋过两回穗子,便放回了那格子上:“这是朕还是皇子的时候,父皇给朕的。”
这是忆旧了。
徐得鹿捡着好听的道:“一眨眼陛下都将再为人父了,以后也不知宫里的皇子喜文的多还是喜武的多。”
皇帝没有接声。
继而沉声道来的话,却和徐得鹿所想的风马牛不相及:“你说,为何也不见她给朕送个东西?”
啊?徐得鹿这才知道陛下方才拿着那根有些寒碜的旧剑穗时想的是什么,怪不得瞧上去如斯落寞。
这个她指代的,不用问也知道是谁。
仔细一想,盈贵嫔好像是没给陛下正经地送过什么东西,吃食倒是有过几遭,其他的徐得鹿就想不起来了。
哪像别的主子,光是香囊那就是隔三差五地送,中秋有中秋的桂花香囊,重阳有重阳的辟邪香囊,恨不得把皇帝周身都挂满。
可陛下您也瞧不上啊。
徐得鹿便道:“盈主子想是还没来得及送呢,陛下与盈主子都是福德兼具之人,皇嗣来得这般之快,如今盈主子有孕在身,当然不能过分操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