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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簪还沉浸在皇帝的那句话里,人便被带下了车。上京是大梁最富庶的地方,便是百年前的都城江都也是比不得的,内城分布着百官廨署和公卿豪宅,更是万户楼台,簪帽如云。

萧放见她的神情,就想起了侯府从前甚至不肯让她出门,论起他们的罪愆,真是万死难赎。

他还记得行宫带她外出的这一夜,她骑在马背上有多开怀,眼下带她出来,既是想叫她开怀,也是想让她看看他治下的盛世,内城外城,江南塞北。

招揽生意的堂倌眼见这么一队阔派的人马停在酒楼前,把手巾往肩膀上一搭,立马迎了上来:“您几位啊?”

萧放却不必他做向导:“一间三楼的雅间。”

堂倌一听就知道这是回头客,可店里来过这么大派势的人,他没道理不记得。

一猜便是距贵客上回来已隔着年份了,不禁再瞄了一眼贵客的打扮,可惜东家眼下出去了,否则定要请来认一认,说不定是什么贵重的故人。

堂倌便只张罗着二人往雅间去,流利介绍道:“咱们家有官府菜江南菜巴蜀菜西域菜,您二位想吃点什么?若是没想好,咱们家这个季节主销的是江南菜,秋季润燥最是为宜!”

萧放道:“就这个吧。”

身边人亡母的祖籍就是江南,萧放以为她会有所触动,但她只在下车那一瞬目中起了点波澜,此时安静坐在雅间里,不似悲伤,也无多少惊喜,问什么都只温柔淡笑着点头说好。

萧放知道要给她时间,可也存心想让她沾点热闹,便说笑道:“那时不过十二三的年纪,第一回来,是一道进学的兄弟带着来这里点了一海的菜。临要结账,才发现出门时钱袋早让人顺走了,还不肯旁人垫付,非要用自己的墨宝来抵账。他字写得歪扭,也亏那东家竟肯赏识,叫他吹嘘了好几年。”

青簪笑着应声:“只怕那东家见你们的衣装,任凭你们吃白食也愿意。”

她说的没错,只是眼见她佯装无事、自若谈笑的样子,萧放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那时在正厅外,看见她将簪子刺向段若虚的那一瞬间。

他的那位老丈人吓得肝胆俱裂,比屠户刀下的豕彘叫得还要惨烈。

如果她知道全部的真相,会不会也这样拿簪子刺他?

两人洗了手,最后一丝血腥味被留在了铜盆清水中。菜盘端上来之前徐得鹿早已过了一遍眼,孕妇忌口的通通都剔了出去,青簪确实比在宫里时胃口好了一些,难得多用了几口。

他们终究不能在外太久,回去时,马蹄之下,已尽是黄昏映照的滚滚金尘了。

马车进了禁闱内宫却也不必停下,普天之下只有皇帝有这个特权,一路上所经之处自然万分打眼,不管是过路的宫女太监,还是探窗出来的宫嫔,都不禁好奇皇帝是去做什么了,身边又有谁伴驾。

但似乎也不难猜。

一下车,青簪和皇帝就看到了太极殿外的身影。

明昭仪甚少到太极殿来,从不像别的妃嫔那样上门邀宠,皇帝见到她,便知她是有正事。

“怎么不进去等?”他随口问了声。

明昭仪却有些诧异地看着皇帝和青簪今时的衣着打扮,在宫里时,就算皇帝穿着的燕居的常服,那也是帝王独有的款制,如今这样……的确和身边的女子登对如璧人。

“以臣妾的身子骨,站这么会儿还吃得消。”明昭仪今次是扭送了人来的,她凉凉地剜了一眼脚边跪着的产婆:“臣妾今日是有要事上禀,兹事体大,臣妾不好自己拿主意。”

皇帝:“进去说。”转眼看向青簪,声气稍缓:“若觉得累,就去偏殿歇会。”

明昭仪在跟着皇帝进正殿前,却是特地慢了一脚,对青簪道:“这事还需谢你的提醒,你选择来与我说,而非惠妃,我自是念着你的好的。”

皇后再不足为惧,原本对她结交的心思早也淡了,这其中当然有皇帝当初的敲打的原因在。明昭仪也能推想个大概——他大约是不想自己心疼的女子涉及太多后宫的倾轧算计,想叫她独善其身。

可一旦废后,中宫之位不会悬置太久,惠妃的赢面不小,这时候与皇帝最宠爱的妃子结盟便又成了一桩明智之选。

她的出身决定了她无缘后位的结局,至多封个九嫔四妃也就到头了。

可皇帝难道就不会希望,来日的新后是能容下、甚至照拂自己宠妃的人?

明昭仪难得放低了些矜傲姿态:“说过要请你喝茶的,别忘了来。”

青簪想起出宫前让人去朝云殿说过一声那

产婆的古怪,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,可见那产婆是个不禁拷问的。

她依旧没提起皇后库房的那只镯子,反正既已查了,昭仪自己定然就查得到。

“那嬷嬷毛手毛脚的,我原还以为是自己谨慎过头,多虑了,没想到还真有不妥?”

明昭仪也不瞒她,压低声音道:“有些人的坏性,你自是想不到的。不仅是要害你,还要害杨嫔呢,那产婆本要在杨嫔生产之时告诉她,薛嫔当初与她结交只是为着让端午的宴会能够安排在岛上,为了借她的手图谋不轨,出了事还能推到她头上。”

如今杨嫔在宫中最要好的便是薛嫔,生产时是何等的凶险,若乍然听说朋友竟是为了利用自己才与自己结交的,一口气过不来,也许命都交代在产床上了。

产婆自然也是听命于人,已经身在冷宫的皇后,这次还能用什么来抵过呢?

青簪没料到自己又救了杨嫔一把,她与杨嫔也算是对半深不浅的冤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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