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080(第14页)
沈佑回到的时候,刚好赶上晚饭的点,各家各户都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,整条街弥漫着饭菜的香气。
“骨碌碌……”
他拉着行李箱走在大路上,很快就有个大娘认出了他,在围裙上擦了擦手,热情地招呼道:“哟,小佑回来啦?”
然后便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“吃晚饭没呀,今晚要不先来阿姨这里吃?”
“去大城市上学的感觉怎么样啊,物价是不是特别贵?”
“A大漂亮吗?我听我女儿说,这学校都有一个镇子那么大,去上课都要坐公交车!”
也有过年才难得回家的人不认识他,好奇询问道这是谁,大娘便指着村里边到处拉起来的横幅,骄傲地道。
“这可是咱们这里第一个考上A大的大学生,还是省状元哩!”
沈佑被团团围住,转眼行李箱上就被挂了几个装着年货的袋子,有个阿姨甚至还手撕了个鸡腿冲过来投喂他。
“唔唔唔……!”
脱身已经是半小时后。
沈佑扛着重了一倍的行李,嘴里还咬着个大鸡腿,顶着逐渐黯淡的夕阳,艰难地一步步往家里走去。
其实他家距离村口很近,是一个红砖青瓦砌起来的小平房。
这个破旧的小房子不是当初租的那间地下室,而是几年前遗留下来的教师宿舍,是他高中时候的班主任送给他的。
班主任姓文单字一个正,教语文,一辈子不婚不育到退休,沈佑是她教的最后一届学生,也是“最心疼的一个学生”。
妈妈去世,家里依旧债台高筑,沈佑不得不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还债。
但学校无法容忍这种无纪律行为,要求他要么办走读要么就安安分分念书,或者干脆休学。
办了走读就不能在学校宿舍住了,但他当时连地下室也租不起了,走投无路的时候,是文正老师收留了他,让他住在分配的教师宿舍里一直到高中毕业。
刚一毕业,学校就迁了校址,这些零零散散的民房条件落后,没有一起搬迁的价值,就这么被搁置下来了。
也是毕业的那年,文正老师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去世。
那两年村里的人见他困难,里里外外帮过他不少,大家和文正老师一样,都是很好的人。
所以即使出去了,沈佑也依旧会选择回来过年。
“吱呀——”
掏出钥匙开了门,里面果然传出一股潮闷的灰尘味。
沈佑把行李放在门边,把所有窗户都打开来通风透气。
C省位置朝南,温度没有北方那么低,却是那种绵里藏针的阴冷,进到屋子里感觉更甚。
沈佑啃完了鸡腿当晚饭,着手简单清扫了一遍屋里屋外,又将发霉的棉被拿出来抖了一下灰尘,想着如果明天有太阳,就铺在天台上晒一晒。
等简单拾掇完,已经快晚上九点了。
冬夜的冷风呼呼吹着,沈佑用柴火烧了一锅热水洗澡,被冻得整个人都有点微死,想着或许可以安装一个热水器。
头发还没擦干,他就掀开帘子回到隔出来的小卧室,给霍先生打去了视频通话。
……
伦敦,海德公园。
午后的阳光是金色的,温暖而耀眼,不远处湖面波光粼粼,悠然地游着几只白天鹅。
“霍先生,晚上好呀!”
霍矜年接通电话,闻言轻笑道:“下午好。”
屏幕里,这小孩正托着腮冲他笑,身上套了一件明黄色的连帽卫衣,似乎刚洗完澡,整个人都散发着柔软的水汽。
他头发微湿着散落下来,看起来随性又懒散,瞳仁被水洗过似的,玻璃一样透亮。
“你现在在英国出差吗?”
霍矜年放松地靠在长椅上,反转摄像头绕了周围的景色一圈,“对,我在海德公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