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降雪(第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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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周只剩噤若寒蝉的寂静,于是族长和祭司再没有别的话,他们深深拜伏下去,“谨遵神谕,我们这就返回村落,召集族人,立刻赶工建造庙宇,让神灵在人间有栖身之所。”不敢再耽搁,急匆匆返身回村,拆解图纸,分派任务去了。

眼见族长和祭司带着族人浩浩荡荡地返回村落,一直等候在山凹处随机应变的阿墨再次化作狼形,悄无声息地从山侧滑下,轻盈地跃上云笙的脊背,毛茸茸的皮毛拱立在她颈边,语气里藏着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匪夷所思,“笙笙,他们真的信了吗?”

“嗯,看起来是信了。”云笙抬手抚摸着阿墨柔软的皮毛,心里终于松了口气。

这个临时起意的计划漏洞百出,风险极大,不过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包括最后那宛如神怒的雷鸣声响,幸亏阿墨和她配合默契,及时弄出了石头和雪崩落的动静,应和着她所说的’神罚’,其实只要仔细探查就能发现,幸运的是,这宛如神灵的威怒让众人惶恐畏惧,于是没有敢去探究。

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头顶上、身上,连阿墨洁白的绒毛上都沾着些许晶莹,她仰头看向这宛如梦境的幻色,心中只剩庆幸,还好,她们成功伪造了神迹,还好,雍古族人相信了这个并不完美的神谕,那个幸运或者说本该倒霉的女孩,不必在茫然无知中奔赴死亡了,她将拥有属于自己完整的人生。

阿墨待在她的怀中,同样仰头看向这风中的晶莹,呢喃着,“就差一点,如果不是笙笙你坚持。。。。。。”

说到这里,剩下的话却说不出口,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云笙坚持,那么,今晚就将有个女孩为了愚昧的神鼓而走向佯作荣耀的死亡,可是。。。。。。

阿墨的头埋在云笙的怀中,冰蓝色的眸子掩住思色,可是,如果再一次将云笙和他人摆上天平,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云笙,这是他初时不曾明了,而今却越发坚定的心情,他甚至前所未有地比云笙还要期待着回家了,因为他忽然醒觉,一直留在这里,面对这蛮荒的文明,只会让云笙不停陷入两难的抉择与生命的危境中。

不知道阿墨所想的云笙亲了亲他毛茸茸的额头,“你也是担心我,而且,今晚你可是立了大功,所以,别想还没发生的事好吗。”

她抱着阿墨,一边往村落走,一边思索,“虽然用修建神庙替代了了人皮鼓的制作,不过,只要存在特殊的祭司或族长一职,权力的集中和阶级的诞生便难以避免,就像制作人皮鼓,虽说是“自愿”并“向往”,但祭司却依旧因其身份得以豁免,虽不知对她而言是幸还是不幸,然而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与剥削。”

听到云笙的话语,阿墨警觉地立起尾巴,却不敢显露声色,只试探般道,“笙笙,你不会是想替他们扫平所有障碍吧。”

“就算是我想,我也做不到啊。”云笙叹了口气,看向这被雪山包围的部落,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
就在这时,她恍然见到塔措湖畔有个人影矗立。

是幻觉?

云笙挠挠阿墨的下巴,低声询问,“阿墨,你看,那湖边是有个人影?”

“是的,”阿墨视力极好,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剪影般的身影,“是今早绕湖的人。”

云笙定睛望过去,果然是今天见过的面孔,她略一犹豫,脚步一顿,向那边走去。

湖面依旧静谧,恍若神灵不为人间之事忧愁,云笙走到湖边,伸出手,温热的指尖恰好接住一滴宛如宝石一般透明的眼泪。

像是没想到会被撞个正着,女孩慌乱地擦掉眼泪,低垂着眼站起身,声音怯怯地问好,“神使。”

眼泪从云笙指尖滑落,如同撒落的露水落入湖中了无踪迹,她抱着阿墨坐在格桑花铺就的花丛中,拍拍身边的空地,“别站着了,坐下吧。”

见女孩犹豫地坐下,云笙像逗弄孩子一般,从杂草的缝隙间摘下一朵小小的白色格桑花递给她,“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哭吗。”

“我、”女孩看着眼前这朵不算美丽却蓬勃的花朵,声音逐渐带了泣音,“从我的诞生开始,我的生命就是为成为神鼓做准备,可是神使,您刚才说,神鼓是神灵摈弃的旧物,那我的生命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。。。。。。”

在她近乎悲哀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,云笙猛然伸出手,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双手合拢,拢住那一株洁白的花朵,“怎么会没有意义,就像这漫山的格桑花,它们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意义。”

云笙低下头,透过女孩纤长的睫毛和朦胧的泪眼,看向那双漆黑又迷茫的双眼,此时的她仿佛真真如同一位神使看到一个迷途的魂灵。

她语气轻缓,声音低沉,“每个人的存在都是独特的意义,就像无论是什么颜色的花朵,都会经历一场花开花落的春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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