胁迫(第1页)
那二当家坐靠在木桌案边,一脚踩着凳子,闻言回道:“放心,大当家的从前知会过我们,旁的生意能做,这些黄毛丫头却是不能碰的。”
唐济楚心内冷笑,暗自估摸着自己的胜算。佩剑虽被缴,但随身藏着的匕首仍在,若真对起招来,她也未必就落了下乘。不就是几个成年壮汉么?她倒想较量一番。
不过此刻贸然发难,吃亏的一定是自己。她垂首装鹌鹑,装误入圈套无辜又可怜的天真少女。
“阮姐姐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阮艳雨瞟了她一眼,面色从容微微笑道:“唐姑娘,其实我本没想着害你,只是要请你帮咱们一个忙。”
“那你阿姊呢?我可是为了她才应下跟你来的。”
“事成之后,我将她和你一起送出去。”
唐济楚仔细地盯着她瞧,但见她面上情绪没有一丝波动,连提起阮奢云时都是淡淡的。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自己的呢?
李光隐一案确实因她的自首而告破,师兄也因此重掌千嶂城,她所做的一切,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与伏陈作对。唯一可疑之处,是她既然已向武盟自首,到如今却毫发无损。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,她就是武盟的人么?
李光隐一案是武盟自导自演的一出戏,阮艳雨则是戏里蒙着一层皮的主角。
原本的计划大概是由她去刺杀李光隐,而后武盟嫁祸齐霖,进以拔除千嶂城最大的势力。可诸事皆有变局,阮奢云就是那颗天降的棋子。
这颗棋子落的时机委实是巧,还牵连着让她带出了重击武盟的一记狠着,奚问宁。
棋子错杂,一人布局,一人拆着。师兄身如猛浪巨潮中的漩涡,裹挟着一个她,颤颤巍巍地站在了棋局中央。
唐济楚隐隐直觉那布局之人,或许正是武盟背后的陆厥仁。至于陆幸,她还看不清楚他的立场。
而眼前的黄虎帮,正有可能是武盟的爪牙。
“都别杵着了,五妹好不容易露面,二哥,你那陈年的玉春窖,今儿就别藏着掖着了?”那眉毛极淡,长相粗野的三当家开口道,看了一眼唐济楚,朝一边粗声粗气说:“来人,把这黄毛丫头带下去。”
话音才落,自边上来了三五个细瘦的小喽啰,拎着麻绳铁索一类的物事,朝唐济楚走去。
许是瞧她外表不过是个年轻姑娘,铁索也懒得用,只拿麻绳粗略地一捆,便推搡着她走了。
唐济楚心内一面暗骂几人有眼不识泰山,一面又庆幸他们轻视自己,反倒给了自己可乘之机。她和师兄早在幼年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就已学会了如何装可怜,博取山下人的同情换来几日果腹的食物。如今演给这几个不甚机灵的小喽啰看,已有着炉火纯青的功夫。
果不其然,其中一个小喽啰见她那样子,不由调侃道:“瞧这姑娘小脸儿白的,你别怕,上头说了要保你,等你家人送来赎金我们自然会放了你。”
赎金?她不信阮艳雨引她来此是为了城主府那仨瓜俩枣的赎金。
唐济楚勉强挤出几滴眼泪,见无人在意,咬了咬牙,顿时放声大哭起来。边哭还边断断续续地道:“求你们放了我吧,我家里只有个瘸腿的哥哥,他还生着病,实在拿不出赎金了。”
另一个年轻点的匪众闻言谑笑道:“姑娘,你别白费力气了。咱们黄虎帮的生意全江湖闻名,你若真是穷得叮当响,我们当家的可不会要你的钱,说不准还要倒贴你些银两呢。”
有那么好心?难道江湖人现在都改行做慈善义庄了?
唐济楚抹了把眼泪,说:“我是被你们五当家掳来的,她哪里管我家是否有钱?”
那几人果真互相对视了几眼,一人道:“是她?那就不好说了……姑娘,你别不是抢了人家未婚夫什么的吧?”
她心内翻了个白眼,面上却苦笑道:“我与她素不相识,我哪能认得她的未婚夫啊。”
地洞内偶然有风,摇曳得壁间烛火明灭不定,她猜想这地洞定然还有另一个出口。
“不过上头确实没交代要如何处置你,你且先在此呆着吧,有了消息再说。”
唐济楚被人推进一座木制笼中,四周寂静,其余几座笼子空落落的,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。几人完成任务,也不再管她,勾肩搭背地说要出去好好搓一顿。
上上下下都很快活自在,喝酒的喝酒,下馆子的下馆子,远不如唐济楚想象中的凶残。约莫是觉得她翻不起什么风浪吧。
她在原地静坐了一会儿,随手敲了敲笼子的栏杆。没成想这一敲才发现,这木笼子早腐朽了,千嶂城常年潮湿,这地下又幽暗不见天日,木头堆在这不腐烂才有鬼了。
偷摸出薄刃匕首,唐济楚朝那栏杆乌黑的一截砍去,朽木果然应声而断。劈开的那段木头折出数道碎尖,她握着那栏杆挪回断处,发现断木竟然又严丝合缝地合成了原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