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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5 章(第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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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船上下来那会儿,好不容易强压下呕吐的欲望,此刻又被激了起来,连额角青筋微微跳动了几下。

匣内,果然是一颗头颅静静地躺在那里。由于腐败和可能的动物啃噬,面容已经高度毁坏,皮肤大片脱落,露出猩红或微粉的血肉。五官也是扭曲变形,难以辨认原本的样貌。

黏腻的液体浸润着底部的衬布,看起来触目惊心,有几只蝇虫落在它大概眉骨的地方,顺着将要滑落的液体一路爬过去,看得杨徽之喉咙一阵收缩。

陆眠兰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,胸口剧烈起伏,半晌后还是压抑不住,微微躬身,无声呕了两下。

杨徽之仰头看去,才朗生关照了一句“你要不先站远些罢”,看见陆眠兰摆了摆手后,才又看回去,与那扭曲诡异的人头打了个照面。

这下他也忍不住也闭了闭眼,再次睁开时,便伸手用帕子垫着,极其小心地将那颗沉重的头颅从匣中捧出。

腐烂的触感透过薄薄的丝帕传来,令他头皮发麻。他将其轻轻放在旁边事先铺开的一块油布上,开始仔细检查。

陆眠兰缓了好一阵子,也是没忍住挥了挥衣袖,试图将那股带着腐烂的腥臭味拨远一点,而后强迫着自己走过去,凑近了与他一起去看。

此刻他们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,只想速战速决,好快些将这匣子再盖上,封印那些致死量的臭气。

杨徽之小心翼翼的抬起最下端,先是观察了头颅的断裂处,切口并不平整,像是被某种并不锋利的工具反复砍凿所致。接着,他拨开黏连成绺、沾满污物的头发,检查头皮是否有外伤……

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恶臭中缓慢流逝。杨徽之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,脸色也有些发白,但他的动作始终稳定而专注。陆眠兰抬头看了他一眼,恶臭让她说不出什么话,只是轻声问了一句:“你没事吧?先放下,我来……”

“没事,”杨徽之摇了摇头,把那颗湿漉漉的头颅往自己身边提了一下,道:“你不要碰,脏。”

陆眠兰闻言顿了一下,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:“你在大理寺这些年……经常碰见这样的事么?”

杨徽之摇了摇头:“不会。天下太平。我在刑部那些年,也很少……和这些打交道。”

他将“这些”二字咬得稍重了几分,指的是什么,不言而喻。

杨徽之原以为她还会再问,没成想陆眠兰只是眨了眨眼,不再多说什么。大概是被熏的说不出话来。

就在杨徽之翻到头颅的耳后区域时,动作猛地顿住了。

“采茶,”他声音沙哑地唤道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,“你看,这里。”

陆眠兰闻言,强忍着不适再凑近了些,顺着杨徽之手指的方向看。

只见在头颅右耳的后方,靠近耳垂的位置,有一小块皮肤的颜色与周围迥异,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紫色,微微隆起,中央甚至有一个极其细微、几乎难以察觉的针孔状痕迹。

“这是……”陆眠兰瞳孔一缩。

杨徽之用指尖极其轻地触碰了一下那块区域,语气笃定:“不是腐烂造成的。这应该是……毒物注入的痕迹。而且是在生前。”

他曾在刑部见过这种手段,几乎是在看到的瞬间就辨认出来。他抬起头,与陆眠兰对视,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凝重。

先下毒,再分尸?

这已不仅仅是残忍的谋杀,其中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、近乎仪式感的周密与冷酷。凶手似乎在确保目标必死无疑之后,还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处理了尸体。

陆眠兰忽然明白了墨竹那句“分身术”是什么意思。

分尸,怎么不算另一种分身呢。

“灭口。”她低声吐出两个字。

杨徽之沉重地点了点头。他小心翼翼地将头颅放回木匣,盖好。站起身时,感觉双腿都有些发软,到底是没忍住,偏过头去,连着重重咳了好几声,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,把周身染上的臭味都驱散。

“凶手何必要用这种方式?”杨徽之的眉头皱的死紧,语气凝重:“若是为了掩人耳目,大可以分尸后在晋南城内掩埋,也不至于大费周章,把人……送去那么多地方的。”

陆眠兰摇了摇头,上前一步。她直视杨徽之的眼睛,将自己心中所想慢慢说出口:“则玉,你有没有想过,这幕后真凶用的手段,或许就是用来针对墨竹的?”

杨徽之一怔:“什么意思?”

“意思是,这人会不会知晓墨竹擅追踪的本事,故意将尸体分散,好借此机会转移我们的注意力,从而拖延时间?”

陆眠兰越想越觉得心乱,收回视线时都不知道该往哪看:“会不会……这人很了解墨竹,也很了解你。这人知晓你会先放墨竹去探听消息,所以能想到这种法子去误导他,再让我们兜圈子?”

“而且,裴大人说,这匣子发现时是在野外,凶手可能是要准备烧掉的。若是得手,便是死无对证,连这具身体究竟是谁都无法辨认,更别说验什么伤痕……”

她话音未落,便见杨徽之面上有一刹那,飞快闪过了空白的神色,但也在瞬间反应过来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

“必须立刻告知裴大人,”他转身时沉声道,目光望向宜都的方向,“也要尽快告知墨竹,让他千万小心。这背后的凶手,心思缜密,手段毒辣,绝非善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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