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浅议(第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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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是晴日,也有些泛冷,温茶的炉子咕噜咕噜地冒着,热腾腾的茶香腾起一阵雾气。

张岁安早到了些时辰,内侍先行过来奉好了茶:“少傅在此处稍等一会儿,尚衣署的人来了。”

“是又来为殿下量体做衣了吗?”张岁安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茶水。

小内侍答道:“正是,教授殿下射艺的夫子说,殿下箭术精进得快,正好在明年春猎前为殿下赶制一套猎服出来。”

正说着,常乐忽而也从殿中过来传话:“殿下听说少傅到了,传您进去说话。”

张岁安跟着走进殿中,只见付辕正由着宫人给自己套上外袍,转头一见他来了,眼底亮了亮,方才还淡淡的脸上,冷不丁地挂出了一个笑来,露出颗尖尖的虎牙。

付辕大开着手,朝他道:“尚衣署的人选了两种团纹,少傅觉得哪种好看?”

张岁安顿了顿:“暗云纹隐而不晦,适合殿下。”

“那就定这个。”付辕胡乱地把外衣一套,就大步朝张岁安走了过来,“幸而没误了时辰,不然又要挨你的戒尺了。”

他散着头发,连衣带也没系齐整,宫人们跟在他身后小心地替他穿戴,却因他站在张岁安面前,没人敢站到两人中间来替他理前面的领子。

付辕低头弄着自己的领口,也不知是理还是扯,越弄越歪。

“离上课还有些时辰,殿下不必着急。”说完,张岁安随手抬起手,替他把夹在领口的头发轻轻拨了出来。

付辕只觉得颈侧忽然一凉,好似有阵风,随着那截冰冰凉凉的手指,一同划过了脖颈,激得他寒毛一颤,愣了半天。

他慌忙埋头,自顾自地乱理一通,不去看张岁安,闷声转开话题:“我听说你要去南阳?”

张岁安沉声应着:“南阳富裕,离京城近,又是张氏祖籍,是当下最适合试行考成的一处郡县,秋收之后,土地休耕,农户有余,正是筹备的好时机。”

“要去多久?”

“若是顺利,隔月便回,若是不顺,恐怕要多留些日子。”

付辕半晌没说话,冷不丁地冒出一句:“我能去吗?”

张岁安一怔:“殿下是要出京?”

付辕退了两步,任凭宫人将自己胸前的衣领理平整:“天天困在这宫里,也不知道外头什么光景,怎么能懂得民间疾苦呢?少傅说是不是?”

“殿下贵为储君,若要离京,必得调动郎官缇骑护送,这般声势浩大,臣怕……”

“那就不以太子的身份去,就扮作你的书童。”

张岁安只淡淡地看着他,付辕就从他眼中看出了“有失体统”四个大字。

付辕眉头一挑:“我不过玩笑两句,少傅还就当真了?”

张岁安见他调侃自己时,张口就来,一时恍惚,仿佛在这少年的脸上,看到一股熟悉的气质。

而那气质,竟然像极了嘴欠时的自己……

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,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教训也是轮到他了。

付辕心头明白,出宫离京这种事情张岁安做不了主,便刻意借着晨昏恭定,婉转地跟景和帝提了。

本以为景和帝是不会答允的,没想到他竟然准了。

“多去见见民生,看看地方吏治,也是好事,朕当年做太子时,也曾替父皇微服私巡过。”

景和帝此话说得确实,若不是他当初微服私巡,也不会能从京郊铁铺里捞出个宠冠六宫的赵贵嫔来。

“不过此行既是为了推行考成之法,那便要切记,公事公办,不要流连太久。”

“是。”付辕面上宠辱不惊,心里已经偷偷乐开了花。

可还没等这心花盛放,景和帝又一盆冷水给他浇灭了——

“这南阳郡乃张氏祖籍,是张氏一族的命脉所在,张淮之的那个弟弟留在南阳任职数年,听底下的人说,南阳诸卿皆以张氏马首是瞻,弄得那处倒像是南阳的私地,而非我袭国的郡县了。”

付辕心口一沉,瞬间明白了景和帝允准自己去南阳的用意,推行考成为虚,私察不臣才为实。

那堂上之人还在不疾不徐地说着:“你此行与张岁安同路,正好也替朕探探这南阳的虚实,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,唯张氏之命是从。”

付辕面无表情的脸色藏在半暗半明的烛火中:“儿臣,遵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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