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百川我有话跟你说(第2页)
“谁他妈跟你说你是傻逼了?”袁百川的声音沉得像铁,“竖屏怎么了?流量怎么了?零报酬又怎么了?这活儿是你自己选的?”
宿望被他问得一愣,下意识反驳:“……不是,公司安排的,是为了……”
“是为了你以后能站得更稳,能他妈的有更多选择!”袁百川截断他,语速不快,每个字却像锤子砸在宿望心上,“你宿望现在是什么?是块香饽饽!是能给他们赚钱的招牌!他们捧着你,也踩着你,恨不得把你骨头缝里的油都榨出来!这些屁话,你他妈听进去?往心里去?”
“我……”宿望张了张嘴,想反驳,却发现袁百川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剥开了他光鲜外表下血淋淋的现实。他不是不懂,他只是……太累了,太委屈了。
宿望猛地吸了口气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……可我就是个拍短剧的!我他妈配不上这身衣服!配不上这棚子!他们……他们看不起我!”
“看不起你?”袁百川嗤笑一声,眼神锐利得像刀子,直直捅进宿望心底最深处那点自卑,“看不起你的是他们,还是你自己?”
宿望身体猛地一震,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要害,脸色瞬间褪得惨白。他死死咬着下唇,尝到了一丝血腥味。
袁百川伸出手,不是碰宿望的脸,而是直接抓住了他冰冷、微微颤抖的手腕。那力道很大,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,也带着一种奇异的、滚烫的安抚。
“宿望,”袁百川的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,“你记不记得,在地下室那会儿,你第一次拿到有名字的角色,五百块钱,乐得像个傻逼,非拉着我去吃烧烤?”
宿望怔住,记忆被猛地拉回那个油滋滋的路边摊。袁百川的声音还在继续:
“那时候,你连个像样的角色都算不上。可你跟我说什么?”袁百川盯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,清晰地复述,“你说,‘老子演上带名带姓的了!以后老子要演主角!要当影帝!’那时候,有人看得起你吗?你自己呢?你他妈信了!”
宿望的呼吸猛地一窒,眼眶瞬间酸胀得厉害。那时的豪言壮语,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,却也带着最纯粹的野心。
“现在呢?”袁百川的手紧了紧,“你他妈站起来了!你火了!你成了那个‘宿老师’!那些狗屁倒灶的议论,那些捧高踩低的玩意儿,就是你当初在地下室里,饿着肚子也要熬出头,想要的东西?!”
他猛地松开宿望的手腕,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:“你要是觉得你现在站的地方,配不上你当年在地下室里发的那点狠,那你就滚回去!滚回地下室,抱着你那点‘配不上’的委屈发霉!”
“你但凡还他妈记得自己是谁,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泥坑里爬上来的,”袁百川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力量,“那就给老子站直了!穿上你那身‘配不上’的狗屁衣服!出去!把那些等着看你笑话的傻逼的脸,给老子打肿!”
楼梯间里死寂一片,只有袁百川带着粗重喘息的声音在回荡,还有宿望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。
宿望像被钉在原地,脸上血色褪尽又涌上,眼底翻腾着惊涛骇浪。委屈,愤怒,不甘,被戳破的狼狈……最终,在那番质问中,被另一种更原始,更凶悍的东西压了下去,那是属于宿望骨子里的不服输,是那个在地下室里啃着泡面也要做梦的傻逼劲。
他猛地抬手,用力抹了一把脸,把眼角那点没掉下来的湿意狠狠擦掉。他抬起头,看向袁百川,眼神不再涣散,不再委屈,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带着狠戾的清醒和破釜沉舟的亮。
“……操,川哥。。。还好你还在。”他低低骂了一声,声音依旧沙哑,却不再颤抖。他弯腰,从地上捡起那半截熄灭的烟头,看也没看,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。然后,他整了整身上那件被他自己揉皱的、价值不菲的丝质衬衫,用力抻平了衣领。
他深吸一口气,再看向袁百川时,嘴角甚至扯出了一个极淡的弧度,眼神锐利得像开了刃。
“烟。”他朝袁百川伸出手,声音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。
袁百川看着他眼底重新燃起的,属于“宿望”的光,没说话,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,抽出一根,递了过去。
宿望接过来,熟练地叼在嘴里,凑近袁百川递过来的火机。火苗蹿起,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那双重新聚焦带着狠劲的眼睛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,劣质的烟草味涌入肺腑,呛得他眯了眯眼,却像获得了某种力量。他吐出长长的烟雾,隔着朦胧的烟气,看着袁百川。
“在这儿等着。”宿望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调子,骄傲的,带着一丝混不吝的痞气。只是眼底深处,那份被强行压下去的脆弱和委屈,像沉在深海的暗流,“等我收工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袁百川,转身,脊背挺得笔直,猛地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防火门。
外面棚里喧闹议论的声音瞬间涌了进来。
宿望迎着那片刺目的光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:“抱歉各位老师,昨晚杀青,贪杯了,耽误大家时间了!服装老师,麻烦再帮我看看领子,刚在楼梯间蹭了下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