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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元音没再担心自己了,她有点担心章景暄-

亥时已至,夜阑人静,章府早早地灭了檐下灯盏。

眼前朱门宫阙,巍峨入云,章景暄不知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,只看到手上有一枚军符,上面刻着“文”。

文符令?他不是已经接下文符令了吗?

他听到前方一阵嘈杂声,抬头看见群臣围在广场上,正在观瞻着什么。

他心生疑窦,却隐隐生了焦急和预感,快步走过去,只见众人让开一条路,太监拖着一个将要咽气的女子走过。

女子脖颈上有一道极深的砍痕,正汩汩往外冒血,而她一动不动,唯有胸膛还在微弱起伏,显然马上就要死了。

太监转过身来,拖着近无生气的女子离开。

周围有人闻讯而来,他见状笑着解释:“不过是劳里等待受刑的女犯,这就死了,咱家马上拖走扔进乱葬岗,不污了各位大人的眼。”

章景暄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。

鹅蛋脸,鼻子嘴巴都小小的,是个妙龄姑娘,静静地阖着眼皮,唇色是没有血色的苍白。

身上的素衣星星点点全是斑驳的血。

他心口骤然一跳,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刺进来一般,尖锐地痛了起来。

——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。

……

章景暄猛然睁开眼,从书案上直起身。

屋内漆黑,唯有窗子漏进来一点月光,书案上是他写完的手书,被他压折了一个角。倏忽清醒过来,这才察觉冷汗浸透里衣。

原来方才做了个噩梦。

脖子酸痛,提醒着他并未睡得很好,章景暄微微活动了下身子,浑身粘腻难忍,他走出去,看到怀舟在外间打了地铺,正在守夜。

听到脚步声,怀舟站起身,道:“公子醒了?”

章景暄嗯了声,声音微哑:“我睡了多久?”

怀舟道:“摸约一个多时辰。”

章景暄颔首,道:“备水,我要沐浴。”

怀舟知晓自家公子有洁癖,纵然夜深,不沐浴也不肯上榻,他应下来,退出屋子。

章景暄沐浴罢,出来看了眼漏刻,已近亥时三刻。

他擦净身上水珠,换了身衣袍,又披上鹤氅,打扮得与平常无异,唯有腰间佩饰摘了下来。

待衣冠齐整,他迈步走出瞻云院。

怀舟看着公子离去的背影,连忙问了句:“公子,这么晚了,您去哪?”

章景暄脚步微顿,道:“我出去一趟。无需声张。”

话罢,他背影消失在瞻云院院门口-

亥时,家家户户都安歇了,京城一片寂静。

朱月宫的尖尖檐角隐匿在夜色里,昏暗晦昧,地下地牢的铁门隐在暗角,被月光一照显得冰凉森寒。

章景暄的脚步停在地牢门前。

此处私牢只关押了一个囚犯,是他寻了借口向太子讨来的特赦,却没想到这个借口成了一步步催化她步向死亡的尖刀。

他曾无数次在转头离开时感到后悔,若是当初没执意被她单独关押,会不会太子就不行刑拷问她了呢?

地牢大门根本就没锁,章景暄推开铁门,举了个火把走进去。

狱卒正在休息,见着他深夜前来,纷纷露出惊讶之色,欲要行礼,章景暄抬手制止了狱卒,示意他们退下。

阿蓁夜晚不在此处,狱卒离去后,牢里便没有旁人了。

章景暄将火把轻轻搁在灯柱上,里面的人睡着了,毫无察觉他的到来。

他打开铁门走进去。借着窄窗落下来的银辉,稳稳避开地面上蜿蜒的锁链,走近停下来,看向蒲榻上蜷缩睡着的姑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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