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080(第18页)
太子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,继续道:“你十六岁叫我读治国策,十七岁暗地笼络朝臣来对抗豫王的人脉,十八岁代我去洛阳巡视,十九岁携满满一沓的地方讯报归京,二十岁……”
他顿了下,笑了一下,没再说出口。
章景暄抬眸看向他,缓声道:“原来殿下也都还记得。”
太子又笑了一下,没再说话。他其实想说,自己早在见章卿第一面的时候,在章卿前来东宫与其他众多少年一起来竞争太子伴读名额的时候,自己就已经深刻地记住了他。
太子永远都记得,旁人见到他时都说各种恭言谦语,不乏奉承,而这个外表是世家谦谦少年的人,说出口的话却与外表截然不同,那一句“只要我还在殿下身侧一日,殿下最终就能穿上龙袍登基”,让他一颗不自信的心瞬间剧烈跳动起来。
许多世家嫡子都来争取太子伴读的名额,唯独章景暄站在其中格外出类拔萃,仿佛能一眼瞧见,唯他脱颖而出。
太子心想,其实他的章卿并不知道,他当场就选定了这个人,选拔结束就跑到父皇的书房,鼓起最大的勇气说:“父皇,儿臣就要他。”
当时他在想什么呢?太子记得很清楚,他坚定又执拗地心想,孤要他留在孤身侧。
这些回忆转瞬即逝,太子搁下黑子,温声笑道:
“章卿,孤这几日一直在看朝中空缺的职务,已经给你看得差不多了,只待你抉择。我们以后能在散朝后一起下棋,一起聊朝务,一起研究治国方针。你接着为孤出谋划策,做孤的谋臣。”
他声音隐隐激动了起来,忍不住加快语速道:“这十余年来你为东宫付出良多,你想要什么,只要在合理的范畴内,孤都能赏赐给你……”甚至,甚至孤能给你和孤讨厌的那个女子赐婚。
唯独有一个条件,他需要章卿,他不想章卿走。
太子察觉到自己情绪微微失态,强行让自己笑起来,压着喉咙涩意,问道:
“景暄,你一定会从秦溏关回来的,对吗?”
章景暄也久久凝视着太子,心绪纷争翻腾。太子太依赖他,已经习惯了,可是太子早晚要习惯其他臣子的谋策,要习惯独自拿主意。
他应该直接说,不会。可是看着太子眼眶发红的样子,章景暄终是没说出口,而是轻轻地道:
“若将来有机会再见面,臣来问殿下讨盏茶吃。”
太子鼻尖一瞬间发涩,巨大的悲痛将他掩埋,眼泪险些要流崩出来。
可是太子不想在章景暄面前哭,他已经是太子了,是储君,即将登基为帝,不能这么没有威严。听闻分离死别便要落泪,只会显得他同过去一般软弱寡断。
窗外的风雪呼啸着刮过,皑皑白雪覆满黛朱瓦檐,显得室内愈发静了。
太子从案边站起来,走至窗子边看了一会雪景,竭力忍住情绪。他转身看向他,语气轻松掩住发涩的笑容,道:
“景暄,你跟我说点话吧……什么都行。”
章景暄搁下手里的白子,跟随太子来到窗子边,闻言陷入短暂的沉思。
须臾,他抬眸看向太子,缓缓地道:
“臣与殿下相识十余年,一起长大,情同手足。臣眼里的太子殿下,敦善宽厚,至仁至德,乃储君不二人选。殿下才德兼备,能力益彰,待将来袭承大统,必能安邦定国,使百姓享有太平盛世。只可惜,臣此一走,归期难定,唯一遗憾便是看不到殿下他日披上龙袍,临朝登基的模样。”
话罢,他后退至宽敞空地上,跪地俯伏行君臣大礼,轻缓道:
“章璩在此,谨先恭祝殿下,未来民康物阜,国盛邦宁。帝绩功垂四海,吾皇万岁千秋。”
第78章“你要不要娶我啊?”……
薛元音醒来的时候,牢狱显得暗沉,天色未大亮,窄窗漏进来几分熹微的光。
这是……早上?
想起昨晚行刑,薛元音意外地发现居然不如想象中那般痛,她撑起身子摸了摸身后,这才发觉像是被阿蓁上过药了,再加上只打了两板子,并未受伤。
五日之期过了,她还活着?
薛元音腾地从蒲榻上坐起来,若说这还猜不出这是章景暄做的手笔,她这些年就白活了。
她奔到牢间门口想喊人,却发现牢狱没在铁门边站着,只有阿蓁靠墙坐在小木杌子上打盹。
再细细一看,牢间的铁门根本没锁。
薛元音怔然一秒,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脚腕——锁环和锁链都没有了,只留下浅浅一道勒出来的红痕。
她……自由了?
薛元音推开铁门,走到牢间外面的走道里,阿蓁被动静吵醒,揉揉眼睛看见她,扬起笑脸:
“姑娘,你醒啦!饿了没啊?早膳……”
薛元音打断她:“这是什么情况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