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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清欢驻足在了祠堂,所有人都散去以后,这里彻底安静了下来。

香炉的气息幽然,混合着药草味独有的苦涩气息,一并窜入了她的鼻尖,这让江清欢涌起了一股想要咳嗽的冲动。

穿堂风的凉意,将虚掩着的门,吹动的吱呀呀作响。

小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,正准备趴下来睡觉。

在这静谧的夜里,所有人都该陷入沉睡。

江清欢非常清醒,她环顾四周,目光掠过了一排排黑沉沉的牌位,越过了摆满新鲜瓜果的供桌,最后停留在了角落里那个巨大的药柜上。

药柜摆放得位置非常精妙,位于祠堂的最深处。

往日里昏暗的祠堂,灯光不显,很容易就会将这硕大的药柜完全忽视。

得必须步入到最深处,才能有一种桃源深处有人家的感觉,整个人都会撞在这药柜上。

自江清欢与卫晏池生活在这里,药柜就存在了,看起来年份非常久远,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了一体。

靠近,能依稀嗅到一丁点的檀香。

就在江清欢准备转身离去之时,她听到了一道熟悉、却又浸润着异样甜腻的声音。

那尾音带着钩子似的慵懒腔调,毫无征兆的闯入了江清欢的耳畔,缭绕在她的心尖。

“清欢?没想到你还是留下来了?是注意到我残留下的信号吗?怎么了?不想…不想听听有关于你哥哥更多的事情吗?”

这声音江清欢再熟悉不过了,正是刚刚离去的秦岳砚。

她回头望去,只见刚刚还虚弱坐在轮椅上的秦岳砚,一改气若游丝的模样,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,甚至是非常妖异。

“你难道就不好奇吗?比如说祂的死而复生,包括祂…真正的来历?”秦岳砚的声音还在继续,裹挟着笑意,他离开了药柜,又靠近了江清欢几分。

江清欢没有回应,她继续着手里的动作。将本就光滑的贡品擦拭到油光发亮后,耳畔还能听到秦岳砚不依不挠的声音。

“你有所不知吧。祂啊,可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安稳听话,一直都在变,一直都在分崩离析。你知道吗?每天都在像是肉面团一样捏合重塑着。你还在认定祂就是你的哥哥?呵,倒不如说那具承载着的躯壳里,不过是个由无数个记忆混合而成的东西,继承了无数个碎片的所谓的哥哥罢了。”

蛊惑的声音里陡然夹杂了一点得意,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好让江清欢松口。

骨碌碌骨碌碌,擦拭光滑的贡品滚落了一地,滚落到了药柜的脚边。

“所以呢?”江清欢顺着贡品的行动轨迹,抬眸望去,反问了秦岳砚的话语。

她的声音向来很淡,抬手正准备去整理供桌边缘倾倒着的蜡烛时,融化的蜡油猝不及防的烫在了她的手背,激得江清欢指尖一缩。

浓稠的液体顺着手腕滑落,手背上还残留着蜡油的痕迹。鲜红的一条,像是往外渗透的血珠。

江清欢晃了晃自己的手,秦岳砚似乎被她这淡漠的反应狠狠刺激了一下,那种懒洋洋的诱导瞬间变为了狂躁的歇斯底里,变为了充斥着怒意的嘶吼。

“所以你为什么不惊讶?!为什么不会感到恐惧?!为什么不偏偏吃了我,汲取着我的营养?!而是独独选择了祂?!我不明白我不明白,明明我才会是更好的选择,我才是!!我才更像人类,我的营养才更加充沛!”

那愈演愈烈的咆哮声,像是炸雷般在祠堂里回荡。

偏偏闹出了如此之大的动静,所有人都是无动于衷。

江清欢猜测自己肯定又是被秦岳砚拉入到了所谓的幻境当中去,她刻意忽视掉他满腔怒意后,偏了偏头,好让自己的全部视线都落在秦岳砚的身上。

她的脸上丝毫没有秦岳砚想象中的恐惧或是困惑,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。

烛火随着怒意摇曳,江清欢抬眸望去,无辜地反问,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儿天真的好奇:

“我为什么要选择你?你口中所透露出的这些事情,卫晏池早就同我说过了。”她顿了顿,似乎在找寻着之前的回忆,又接着重复补充:“哥哥早就明明白白,一字不落的,全部告诉我了。”

惊雷回荡,穿堂风呼啸而过。

紧接着,江清欢听到了一声非人的、扭曲尖锐的呜咽,伴随着棉布被硬生生撕碎的清脆声响,面前秦岳砚那张原本算是清俊的面孔,发出了剧烈的变化。

模糊,融化,重组,像是不断滴落的烛油,浓郁的、半透明的黏液,挤破了皮囊。

黏糊糊,湿漉漉的,还未去触碰,就感觉到了满手的黏意。

这些还在流淌变幻的胶质物,包裹着无数细微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,朝着江清欢涌动而来。

面前的秦岳砚哪还有什么人形维持,这摊恶心黏液的核心,不过是无数条奇形怪状的昆虫,密密麻麻的组成了人的基本形状。

江清欢靠得很近,甚至能看到属于它们内部独有的交流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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