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6 章(第1页)
连续三日,罗珣都在筹银子。
为朔北百姓筹银子,为补齐时乔的嫁妆筹银子。
大周国库空虚,罗府库房亦空虚,他苦心周旋奔走,结果却皆差强人意。
罗珣刚进府门,就有下人来传话,“老爷,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。”
罗珣按了按额角,抬脚去了正院。
罗老夫人坐在榻上,手边是一叠账簿,面色并不好。
她瞧了眼行礼的儿子,道:“刘管事说,公中的银子你几乎都取走了,还打算卖铺子卖地?”
罗珣垂手应是,“时乔的嫁妆,儿子得给她补齐了。”
罗老夫人叹了口气。
那么大的窟窿,又岂是容易填上的?
待他凑齐银子,罗府大概只剩一个空壳子了。没了田庄和铺子的产出,罗府恐怕连最起码的体面都维持不住。
她指着炕桌上的黑漆描金匣子,“这里面有五万两银票,你拿去应急吧。”
罗珣连称不敢,“儿子如何能用您的体己银子。”
罗老夫人摆手道:“我深居简出,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多少钱,这些银子白在那里放着,能给你应急也是好的。”
见儿子还是眉目沉凝,又宽慰道:“你放心,我好歹也是世家小姐出身,十里红妆嫁进来的,这些银子不算什么。”
罗珣撩袍跪下,伏地磕头,“儿子不孝,让母亲费心了。”
罗老夫人让他起来,将匣子塞到他手里:“我前几日之所以不拿出来,是盼着你能知难而退,打消和时乔和离的念头。如今看来,你心意已决,便也不拦你了。”
罗珣施了一礼,“谢母亲成全之恩。”
只是哪里是他心意已决,是时乔心意已决。
母子又说了一会子话,罗珣便告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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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园。
夏如蔷面色不太好。
她方才去婆母那里请安,恰好刘管事去禀事,她在里间隐约听说,罗珣将账上的银子几乎都支走了,还打算卖地卖铺子。她这才知道,原来时乔这三年帮罗珣垫了十几万两银子。
罗珣只跟她说时乔垫了银子,要给补齐,却没说垫了这么多。
罗家祖上煊赫,又几代单传,她原以为定积累下丰厚的家底,不成想竟这么容易就掏空了。
新嫁的夫家落魄到贱卖祖宗基业度日的地步,若传出去,她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?她本就有克夫家的名声,这回恐怕更要坐实了。
菡萏从外面回来,将几匣子茶叶放到桌上,“这是夫人给您的雾山冬茶,说是今年刚下的。”
她说的“夫人”,是夏如蔷的母亲王氏。
随即,她伏在夏如蔷耳边,低声道:“夫人让奴婢跟您说一声,时乔怕是不行了,吐了好多的血。”
夏如蔷本在榻上半倚着,闻言坐了起来:“当真?”
菡萏点头,“夫人一直派人盯着呢。就在姑爷给她和离书那晚,何七本是要去求雍王请高太医的,言语间似乎高太医之前出诊过。不知为何后来去的是靖国公,还带了个道士过去。”
夏如蔷大致能猜到,何七为何没请得动雍王。
离开罗府和夏府的庇佑,时乔什么都不是,贱民一个。雍王之前帮她,不过是看着罗珣的面子,如今和离书都写了,雍王身份贵重,又岂是她一个贱民可以攀附的。
她问:“怎就肯定,她不行了呢?”
菡萏左右看了看,方附耳过去,低声道:“夏家老爷特地去了趟太医院,高太医倒也没瞒着,说时乔伤及肺腑,又耽搁得太久,让老爷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夏如蔷颔首,“高太医都这么说,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。只是……万一那道士把她治好了呢?”
菡萏笑了笑,“听说那道士年纪轻轻,举止轻浮,怎么看也不像靠谱的。孙管事昨晚特意在客栈外面听了一会儿,隐约能听见俩丫头的哭声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