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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 章(第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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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李忘生望着他,知道拗不过,顿了顿,沉静道:“非鱼池。”

非鱼池这里谢云流常来,曾经。

那时候太华龟还不是老龟,谢云流经常来给它喂吃的。

五十年过去,人与龟都老了。

谢云流将李忘生放下来,李忘生咳了两下:“有劳师兄。”

谢云流背在身后的手指尖摩挲,还在回味刚刚的接触,他很久没有与人用过双人轻功了。

东瀛也好、舟山也好,很难再有华山如此之高的地势,他创立刀宗轻功之时,总是会想起在纯阳的逍遥游,想起……曾经与李忘生相互追逐过无数次的千山月下霜。

年少时没少与李忘生双飞,但那时少不更事,就算他胆大包天,有些事也难免畏手畏脚。

后来分隔两地,恨了半辈子,才隐约发觉真相,再回头想当初双飞时的心思,就只剩怀恋和遗憾。

他把这些投入到刀宗的双人轻功中,创出来的轻功杀伐果断中又带有一丝柔情,他最后也没有把那部分去掉。

刀宗的双人轻功既是并肩携手,也是交付信任。方才李忘生将刀交回他手中,目光相接之时,谢云流感受到百倍千倍于创立时的悸动,彼时是空想,此时人就在眼前,像是那些怀恋和遗憾终于找到了要交付的人,他情不自禁地揽上面前人的腰,却明显感觉到李忘生身子一僵。

先前过于投入,谢云流这才想起来实际情况,落地便松了手。

若非他不愿,谢云流真想就这样一直搂下去,地老天荒,再不松手。

“师兄。”李忘生朝非鱼池旁的老人行了一礼,而后望向他,“这是师父。”

谢云流怔愣在原地。

“师父飞升后,留了肉身在此,神魂游迹江湖,偶尔一现。”李忘生低声解释道。

谢云流行了个晚辈的礼,将山石道人的须发整理好。

他们站在池边,看太华龟浮浮沉沉,就像当初他们在这里看过同一轮缺月的圆满。

“日升月落,斗转星移,”谢云流声音很轻:“纯阳的雪……还是旧时的模样。”

李忘生将手至于袖中御寒,也悠悠道:“而后的弟子也如我们一般,时常扫雪、静坐、来喂养这太华龟。”

有时见着了,恍惚还以为在当年。

谢云流听懂了他未说之言,沉默片刻,却忽然道:“你可恨我?”

李忘生眼睫一颤:“怎会。”

“那你睁眼时,为何见了我却露出那般神色?”谢云流向来直言不讳。

李忘生望着池水,避开他的目光:“……幻境所扰罢了。”

谢云流盯着他:“你在幻境里究竟看到了什么?”

心魔乃是一人之弱点,这话若是放在寻常人之间,便问得十分不合适。

但谢云流也自知如今不是以往,多补了一句:“可有法让我帮衬一二?”

李忘生闭了闭眼,冷言冷语仍在耳边盘桓不去:

『你这掌门之位做了这么多年,如今我也不稀罕。倒是不知道这些年过去,你还剩几斤几两,可还能配得上这纯阳掌门之位?』

谢云流从地上拾了捧雪,捻成雪团,弹进池水:“你坐镇纯阳掌门多年,大小事务,繁杂多乱,自是劳心劳神。我立刀宗之后,才知晓其辛苦。”

一模一样的声音说:『李忘生,你果然不配。』

“刀宗以武为尊,便少了许多俗事,纯阳宫为国教,与朝廷往来更是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。”

雪团融入池水,慢慢消融,化而为一,谢云流望着消失的雪团,缓缓道:“少时不曾知,如今尚且尝过一二,便知其难……你着实不易。”

偌大纯阳宫,繁荣至今,要花多少心血。

“而今既有武道机缘,若是囿于心魔,未免太过可惜。”谢云流正色道,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耐心地、一句一句地跟人讲明利害了。

他深知如李忘生这等修为来之不易,天下又能有几人,若就此折在这里,实在太过惋惜……何况,他还有私心。

李忘生仍是望着池面,眼神却没聚焦,萦绕脑海的幻觉慢慢散尽,真实的声音逐渐清晰:

“我知晓你素来不愿劳烦他人,只是此事事关重大,你身陷囹圄,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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