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0120(第18页)
他拽着她的后衣领,拉着她往外走道:“先出城吧,出去了再想办法找点吃的。”
南枝不舍道:“那两匹马还在客栈……难道要用两条腿走剩下的路?”
颜明砚沉吟半刻道:“回去是不行了,先出去再说吧。”
两人一路出城才发现,四下早已贴满了告示。
因着赏金诱惑,常能见到有人驻足在周围,细细打量几眼。南枝只得低头垂目,在脑袋一圈裹了条灰布巾,一路垂腰拱背,伪装成蹒跚老人,才得以出了城。
城外大多是连绵起伏的山,漫着层层叠叠的苍树,打眼一瞧,只能从沟壑中辨出几条羊肠小路,官道走不了,只能另辟蹊径,走更陡峭些的,更鲜为人知的地方。
天色渐黑,两人只得就地过夜,可没走一会,遥遥地竟看出有处灯火。
走近后,南枝的目光停在这两盏灯火照得微黄的地方,脊背却是一凉,只觉周身冒出一阵阴寒气,咬牙道:“叫你别过来,非要过来!”
一步之外,正是连堆的墓地,如土包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,随意插了木碑,道是谁家父母,谁家祖辈,谁家儿女。
颜明砚额间冒出了点冷汗,却嘴硬道:“这有什么的,都、都是死人,难不成你还相信这世上有鬼吗?”说着,大摇大摆走了进去:“那里有两盏灯笼,正好方便生火了。”
南枝抱着自己,僵硬地试探了一步,半妥协道:“你把灯笼拿出来,拿到别的地方生完火再说。”
正说着,隐隐传来脚步窸窣声。
颜明砚会点身手,自是更敏锐些,眸光往那处一抬,拽过南枝就躲到了暗处,低声道:“有人来了。”
南枝忙捂住嘴巴。
脚步声愈发近,从树影中走出两道人影,费力拖拽着一具用布裹起来的尸首。
其中一人累得气喘吁吁,埋怨道:“什么脏活累活都派给我们,这大半夜的,被赶出来埋尸,真晦气。”
另一人看他道:“这老汉死得蹊跷,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,村里不想声张,只能半夜过来,快点吧,这里怪瘆人的。”
两人便取下那灯笼,拿出掩在草里的铁锹快速挖着土。
南枝这才反应过来,灯笼是他们两人的。
她站得脚酸,悄声探眸望了一眼,谁料其中一人在躲懒,打着哈欠四下打量着,正好和那暗处澄亮的一只眼对视上。
一片寂静中。
那人后退一步,颤着手拍拍身旁人:“有、有鬼……”
“浑说什么呢?”另一人埋头苦干。
那人见状,直接用手掰起了他的脑袋,哆嗦道:“那是鬼,还是山里的野兽啊。”
南枝眨了眨眼,上前一步,想开口说话。
两人都吓得呆住,当即把铁锹一丢,大喊道:“有鬼有鬼!”
喊声凄厉,惊起满林雀鸟,风声掺着阵阵鸣叫,反倒显得愈发阴森。两人连灯笼都忘拾了,撒腿就逃离了这地。
南枝转眸看向颜明砚,恳切道:“我发誓,我只是想告诉他们,我不是鬼。”
颜明砚无言片刻,便起身走到那处,拿起一盏灯笼,借着光扫向尸首,却见被布虚掩着的老汉脸上生出了点点红疹,鼓胀成脓,手脚浮肿,难辨原貌。
他心里一沉,拿起那铁锹,简单掩埋了下。
做完这一切后,两人拎了盏灯笼,一道离开了这地。
*
因着京中生乱,各地方官员中好些站错队的被一刀切,新调来的经不住事,又为给京中筹钱,施下种种税款,搅得地方苦不堪言,一时四处动荡,人人自危,刚刚开春,百姓尚且饿得食不果腹,更拿不出余粮,为避难为活命,只得逃至旁地,可处处都乱,尤其是一些匪患聚集的山头,隐有重新作乱的趋势。
两人没了马,单用两条腿走路后,反倒发觉路上同行的多了。
爆发疫病的消息是他们三日后得知的。
片片树荫下,一群躲灾的人谈起此事,起先不过是几人生出了红疹,高烧不起,很快就传至周遭郡县,染了半数人。饶是往年有疫病的经验,也难以在短短几日处理这么多人。
南枝和颜明砚靠在树下,两张脸全都被泥灰染得看不出原貌,闻言对视一眼,缄默不言。
乱世多灾多难,京中不平,各地官府也难有余力应对这些。
直到他们谈起了京中事。
“听说京城里头柔容公主和驸马还没下葬,这都过了多久了?半个月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