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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点点头,将针接过来,又弯腰拿起地上包袱,摸了块碎银递给她道:“谢谢,我在这叨扰了一夜,麻烦你了,这银钱你拿着。”

小女孩眼尾弯了下,接过那碎银转身便出去了。

房门被紧紧关上,只剩下她一人。

她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会,将包袱随意放到身侧,掀开被褥和衣袍,露出了一条裹着灰布的小腿,先俯身将绑带解开,仔细查看那块灰布。

果然,接连磨损几日,好几处线头都开了,隐约窥见一点明黄的影子。

她实在心虚,眸光一边瞄着房门,一边快速穿针引线,潦草将那灰布四周缝好。

忽地,外面响起一道沉重的撞击声,随即是粗狂的男声:“外面山路泥了,一下也回不去,我就暂在你们这歇歇脚,端点好米好面过来招待客人!”嘴上说是歇脚,话中却没半分请求的意味,反倒气势汹汹,更像是来讨债的。

南枝皱起了眉,将灰布牢牢系在小腿上,待锦袍落下一遮,什么都瞧不出来后才起身。

只是她余烧未退,身子虚浮无力,每一步都走得极缓慢,待挪到了门边,却听外面似是闹起来了,噼里啪啦一阵摔凳声。

她先从门缝里瞧了一眼,脊背顿时生出了冷汗。

这哪里是歇脚的过路人?

生得身形魁梧,凶神恶煞,手中还提了一约有膝盖高的重刀,活脱脱是个流匪,院中七八个孩子都被吓得往后躲,只有几个年纪大的挡在前面,强装镇定道:“我们这里真的没有粮食。”

流匪打量了圈,闻言冷笑道:“你们这群娃娃占着这么大一个院子,怎可能没粮食,要么全交出来,要么……”他看着那群孩子,细细算计着道:“男孩卖到人牙子那做苦力,女的卖到青楼,算着,也能卖个上百两,换不少粮草上山。”

南枝听了半耳,脊背又冒出一阵汗,她后退几步,这几日沿路上一直听说山上有流匪,可他们从来没遭过劫,如今终于将运气都用光了。

要是她没听错,昨夜应是下了整宿的雨,估摸将下山打劫的流匪困在了这,这院子离城不远,可昨夜她只在这瞧见了烛火,就算表面破败,在一片死寂中也颇为打眼。

她在屋里来回踱步了几圈,走到包袱拿出了一把短刀,末了又停住脚步,将腿上缠的那灰布取下,放到堆满布条的筐子里,取下那根粗针在迷药瓶里泡了半晌。

再次走到门缝处,就见那只重刀插进了木桌,直接将其捅穿了个洞,一旁放着他搜刮来的碎银,几个孩子都被吓哭了,吵得那流匪烦躁,抬脚就踹过去。

这魁梧汉子一脚能生生将人踢死。

她顾不了那么多了,猛地将门推开,颤声道:“等一下,我给你银子,你将他们放开!”

流匪抬目看她,没料到屋里还藏着一个,可双腿却只顿了一下,便就继续踢过去,踹在孩子腹部,倒了一片,积了满地的泥水也被溅起来,手腕都蹭掉了大片皮肤。

南枝上前将他们扶起来,嘱咐道:“你们都进去,把门关上。”

几个年纪稍长些的镇定些,可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,早就没了主心骨,闻言就领着其余人往屋里走了。

房门关上后,南枝的心快要提到了嗓子眼,她佯装镇定,重重地咳了声,横眉冷眼地拾起了板凳坐下了,又猛地一拍桌子,震得刀面都抖三抖,满含威慑道:“你是哪座山上的?我的地盘都敢动!”

流匪被唬得愣了下,打量她半晌,却也没想起附近哪个山头是漂亮姑娘当家,狐疑道:“断尾山的,你是?”

南枝重重地哼了声,仰起瘦得削尖的下巴道:“原来是断尾山的,真是山中无老虎,猴子称大王!滚回去告诉你们老大,这院里的孩子都是我养的,专门等着养大了卖银子,别再打他们主意!”说着,伸手到那刀侧,掂了两下那碎银,啧了声道:“不过我也听说断尾山最近的日子不好过,这银子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,到时你回去跟你们当家的一说,他就明白了。”说着,将银子一推,散到他面前。

流匪盯她半晌,心里也泛起了嘀咕,难道真是哪个山头的厉害人物,他没听说过?

做这种行当也是有规矩的,抢富人穷人乃至官府的物件都行,唯独这抢同行的饭碗需要掂量两下,要是有什么难听名声传出去,往后还怎么混,更遑论是这种不知底细的情况,万一惹上了什么厉害的,他可兜不住。

他讪笑两声,伸手把刀拔了出来,碎银收到怀里:“既都是一家人,那我也不客气了,只是姑娘总得报一下名讳,我回去也好和大哥解释。”

南枝转了转眼珠,一本正经道:“知南山的。”

流匪“诶”了声,转身往外走,知南山他倒是没听过的,兴许是什么远地方的。不过这姑娘长得倒像是画上的仙人似的,叫人一眼忘不了……他脚步一停,眉头紧皱,怎么觉得在哪见过这种脸。

南枝翘起唇角,在心里将自己从脑袋夸到了脚尖,什么叫临危不惧,什么叫智勇双全,真真是天底下难寻其二的聪明人,可下一刻,她忽地见那流匪慢慢转过了头,冷冷地看她一眼,从胸口摸出了一张告示。

她的笑僵在了脸上。

两相比对,几乎没什么区别。

流匪冷森森盯着她道:“这告示是昨日在山上一群骑快马的碰到了我,特意给我的,怎么会和你长得一模一样,我瞧着那几人像是吃皇家粮的,倒是不知一个草莽怎么和官府扯上了关系。”

南枝咬死道:“那是他们想办法要抓我!”

流匪气急败坏,骂道:“臭娘们!你当我真傻吗?!我不识字,发告示时还特意与我解释了,说你是京城里的,抓你回去能讨赏。你竟还与我浑说什么知南山,我说怎么从没听过这地方!”说着,他将脚踩在桌边,猛地一踹,直接将对面坐在凳上的南枝撞倒在地上。

南枝冒出满额的冷汗,紧紧捂住胸口,倒在泥地里。

流匪走到她身边,拎着她的头发将人拽起来,冷声道:“我这人生来心善,也就不和你计较了,你随我一道去官府,应该是能换上不少银子。”刚说完,地上疼得闭目的人却睁开了眼睛,摸出袖口藏着的那把短刀,猛然抬起了手,狠狠刺入了他的手腕。

南枝睁着猩红的眼眸,将短刀扎进血肉,费力搅动着,缓慢地道:“你做梦!”

顿时,鲜血直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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