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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人颤巍巍直接递了一罐,她端起来,看也不看,哐当当灌了自己几口热酒,烧得喉咙一阵炙热,眉尖都拧成了团,可快冷透的身子终于浮起了暖意。
她将酒罐递回去,轻声道了句:“多谢。”
月光中,南枝再次翻身上马,缰绳在掌间缠了几圈,猛然一夹马背纵马疾行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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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门关内,也是一个不眠夜。
关外屯兵都已退回城内,晁副将身披兵甲,染了不少鲜血,面上却是精神抖擞,笑着大步走到了城墙上,径直看向陈涿道:“陈大人,幸不辱命。”
可不待他继续畅言,有人上前急报道:“大人,暨郡有异。”
陈涿立于城墙上,大氅垂落,一身寒气。
闻言,眉尖稍皱了瞬,抬目看他道:“何事?”
“城门处来了一匹马,应是以往信使在两地通信所骑的信马,可如今马背上无人,马鞍上染了血迹,其中还有一封信。”
陈涿接过信,拆开后寥寥几行看完后,指节蓦然一紧。
信上只言明了一事,南枝如今就身在暨郡,平安无恙。
捏着信角的指尖轻颤,他沉了沉气,送信的信使不会无缘无故失踪,恐是被人半路截道,这才仅剩下一马大抵达雁门关。可暨郡没什么可惦记的,那些人的目的只能是昭音郡主和南枝。
他转首下了城墙,一边走一边冷声道:“启程去暨郡。”
晁副将愣得刚反应过来,跟在他身后拦道:“大人刚令我深夜潜入匈奴王帐,我也将事情都准备妥当了,只差临门一脚,正值关键时机,大人怎能在此刻离开边关?去一小小暨郡?”
两人脚步都停在城墙下。
陈涿下颌绷紧,一身墨袍立在明暗晨光中,眸光夹杂着森森冷意,忽地抬袖,抽出身边兵卫的腰间配剑,转而抵在晁副将的脖颈处,寒光泠泠。
他道:“我的事,你还没资格置喙。”
晁副将僵在原地,愕然看他,只觉寻常冷静自持的陈大人像被魇住了疯魔似的,什么大事也顾不得了,他看了眼天色,心里愈发焦急,决心不让他在此刻离开:“大人,信使不在,许是路遇颠簸,不慎坠马,也未必是暨郡遇到了什么事。就算……就算真是暨郡遇事,也不足以让大人在此刻离开!陈大人,您当以大局为重,天下为重啊!”
“与我何干!我陈涿此生短短数载,端礼法,守正统,所弃良多,自认从未对不起过所谓大局一刻,行至此步,凭何还要被其所缚,眼睁睁看着我心中所爱危在旦夕。”他满腔怒意,那柄剑抵出一条血痕,腕间青筋暴起,攥了又攥,那柄剑被丢至一旁,晃出泠音,没入地里半截。
晁副将全身僵住,对上他阴沉的眸光,一时话都咽了下去。
城墙外隐隐传来一阵铁骑踏地的晃动声。
晁副将听着这意料之中的声响,咬了咬牙,又上前一步。
当今匈奴王年近古稀,膝下唯有两子,长子前些年重病离世,只剩一与中原女生下的次子赫连冒,自是不能继承王位的,若无意外,便是要传位给弟侄,可一年前,匈奴王帐中竟又诞下了一子,自是被百般珍重呵护,想来这也是匈奴王甘愿冒险,攻占中原的缘由之一。
可战事吃紧,加之赫连冒对这弟弟心有怨恨,私下撤了不少守卫,
晁副将这才得以受令,暗中潜入其营帐,掳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幼子。果不其然,匈奴王被打乱了所有计划,不顾一切地追讨至此。
他跪下,恳切道:“匈奴将至城下,大人真要弃之不顾,为一小小暨郡离开?”
陈涿道:“按照事先所议,不会有误。”
守卫牵来快马,他扯住缰绳,正欲翻身上马。
城墙有守卫急匆匆下来,高声道:“大人,城外似乎有些不对劲,您快过来看看,似乎有一女子纵马过来,马背上是信使的旗。”
陈涿指节一顿,没由来地,心底泛起一阵惊惶。
从浚刺山方向所来,能是何地的信使?除却是从山后绕行而来,可那地一路崎岖,稍有不慎,就会坠入山涧,尸骨无存。
他的眼睫颤动着,转身抬脚往城墙而去,大氅在凛冽寒风中飘起。
立于城墙上,望去是一片茫茫月色,柔柔洒落在地面,却驱不散萦绕在地面的夜色,而这漆黑夜色中,唯有一赤红色信旗在空中烈烈作响,几乎盖住了那道瘦削的,单薄的身影。
可就在她身后,匈奴大军来了。
一道身影单薄如羽,飘摇在数步之外,几乎一眼就能看见。岑言就在队伍中,抬目恍觉那身影熟悉,驱马纵行数步,瞧见后,面上浮起冷笑道:“真是巧,竟能在城门前碰到她!大王您尚且不知吧,此人就是那设计害了三王子的陈涿的夫人,只要能将此人射杀于阵前,陈涿必定悲痛交加,再无心力对付旁事,雁门关就是您的掌中之物了。”说着,他转而抢走身旁人肩上弓,行动间再无往日文弱书生的模样,挥羽破空而去。
“凡是能将此女射杀于阵前之人,大王必有重赏。!”
底下人齐声应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