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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信人间有白头其十(第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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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维清脸上寒意一闪,挽雪出鞘,一道湛银剑光削向他喉间。只是他毕竟内府被锁,真气虚乏,这诡异大阵中风云气涌,四象八位皆护着阿史那信忠,很快搅碎了那道后劲虚乏的剑光。

阿史那信忠唇角噙着一丝得色,步履不停,消失在山路尽头前,犹自猖狂笑道:“杨皇一死,中原必乱。如今我已尽获枯荣之力,待我执掌突厥金帐,便可纵马中原,得不世功业。届时先生便在九泉之下,痛悔你今日错过了怎样一位明主吧,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
钟滟还未及消化他话中的信息,便听一声利刃没入血肉的闷响——铁爪蝎右腿高抬,其上的弯钩狠狠一拉,嵌入青背狼左臂间的肌肉间,划出一片血肉淋漓——这两人似为这阵中的磬音所激失了神志,疯癫若狂,竟操起家伙六亲不认地乱砍乱杀了起来。

林维清将她护至身后,抬剑挡住青背狼一掌,疾道:“滟儿,去右下兑宫位击碎阵石,快!”

钟滟虽未听说过西海三煞,可是这一日一夜一同突围破险,多少也知道些他们的厉害。观二人功力,虽不及中原武林中如韩维德、江采薇一般的顶尖高手,但至少都不会逊于徐维衡师叔,师父如今功体虚弱,以一己之力对上这发了狂的二人……

未及她犹豫,林维清已在瞬间与青背狼硬碰硬过了三招,侧身抬手削断了一连串铁爪蝎在半空之中掷来的枯枝飞袭,堪堪闪身还是被青背狼掌风擦过肩胛,唇角便漏了丝血意。

钟滟再不敢发愣,匆忙奔至右下兑宫位,运起全身真力,击碎了那块与其余山石略有不同的阵石。

“正南,离火位,碎枯枝。”

林维清匆匆丢下一句,一个鹞子翻身,绕至青背狼身后,以他宽阔的身躯为盾,躲过铁爪蝎的密如织网的暗器,正一剑刺向他肩后要穴。不料这青背狼竟丝毫不顾铁爪蝎的攻击,硬吃了三箭,弯身一个横扫携着风雷之势便向他的腰腹击来。

林维清腰身后仰,避过这一击,整个人如垂柳迎风般翩然后撤,一脚踢在青背狼收势未及的臂间,将他如轰山巨石一般击向铁爪蝎。

可青背狼毕竟是三煞首凶,竟在半空中硬生生拧转腰马,转身一掌如开山裂石般向他拍来,而铁爪蝎手中的枯枝已换作了一枚方才炸碎鹫群的「震天雷」,改道袭向正南方,正在埋头拔除地上枝蔓的钟滟。

间不容发之际,林维清挽雪脱手而出,凌空挡住了袭向少女的利器,剑锋上挟着的气劲裹着「震天雷」安然落地,可他已然避无可避,背后挨了青背狼一掌,筋骨碎裂之声暗响,生生吐出一口血来。

他咽下口中血沫,抬眼剜向高悬于石壁顶端的铁爪蝎,声色半点不显伤势,冲着少女稳声道:“左震位,打乱青金石。”

钟滟应声而去,待打乱了那一地似乎长在山峭中的青石,回眸未及再问,便见林维清任由铁爪蝎足间铁刃贯胸透背而出,就着这穿胸之势,硬将对方从半空拽落,一掌狠狠击碎了他的天灵盖。结果了铁爪蝎,再闪身却已不及,肩头又结结实实吃了青背狼一掌,整个人都震了震,被拍得捂着前胸单膝触地,呕出一大口鲜血。

钟滟肝胆俱裂,正想上前帮忙,可林维清反身伸腿一撩,竟绊倒了那青背凶兽,两人于地上滚作一处,血肉相搏,抵死相拼。

林维清额前青筋暴起,强按住那发狂猛兽一般的青背狼,侧头自胸腔间中挤出一句:“北乾位,断通天柱……快!”

钟滟忍住泪意,转身疾奔到位置,使出了洪荒之力,一道气劲风卷残云一般,霎时掀翻了乾位间顶着整个龙脊道的石柱。

轰隆——

随着阵势被破,整条龙脊道间烟尘四起,天摇地颤,无数嶙峋冰棱石锥自洞顶掉落,整座大阵都摇摇欲坠,八卦阵心之间,一方狭仅容一人通过的裂隙缓缓打开——生门现了。

钟滟满脸的泪光与烟尘,尖叫道:“师父,阵破了!”

斜远方处角落,林维清与青背狼的厮斗已至最惨烈处。

两人在震颤的地面上翻滚,所过之处留下道道血痕。

失了最后同伴的青背狼彻底癫狂,双目赤红得几乎渗血,他一身铜皮铁骨,拼着胸前颈侧被林维清的掌力劈得皮开肉绽,暴吼一声,一双筋肉虬结的巨掌如铁钳般死死掐住林维清的咽喉,将他整个人提起,狠狠掼在岩壁上。

林维清抬手反扣住扼在咽部的手,在一片窒息中勉力拧转腰身,调整位置。

"喀嚓!"头顶一枚尖锐岩锥忽然坠落,重重砸在了青背狼的身上。

林维清趁势变招,双腿绞住青背狼腰腹,借势翻身,染血的指尖带着最后的气力,精准点向其脑后“玉枕”、“天柱”二穴——

这头人形凶兽不甘地发出了最后的嘶吼,终于瞳孔涣散,轰然倒地。

林维清顾不上喘息,强撑着拾起挽雪,又解下行囊,与唤驼铃一同塞到狂奔而来的钟滟手中,边推着她走向阵心生门,叮嘱道:“你先出阵,等我一日。如果明日此刻我还未出来……就先下山,这周边就有座小城,骆驼会带你去。”

钟滟差点被他一推,差点就要掉下生门石隙。

也亏得林维清此刻已是强弩之末,手上力道不足,她稳住身形,看着满身血污几近站立不稳的师父,哭道:“师父为何不同我一起走?师父不走,我也不走!”

林维清眸中现出一缕暗红的癫狂光芒,指甲刺入掌心平复了片刻,才恢复了脑内的清明,强撑着解释道:“引他们发狂的不单是这阵法中的磬音,而是我们来时僵心蝠与癫骨鹫身上的毒。两种毒素都不致命,可若为阵音所激,便会引得人失去心志,发狂发疯。我身上所中的毒虽不深,可也快要失控了……再和你在一处,我会伤害你。”

“不!”钟滟拼命摇头,抱紧林维清的臂弯哭喊道:“师父,要死也一起死,滟儿绝不留您一个人在这里。”

耳畔传来一连串石柱碎裂的声响,这方龙脊道已不堪重负,快要坍塌了。

钟滟咬着唇,手上使尽全力,企图强行拖着林维清一起走。

可林维清就如一株扎根重岩的坚松,纹丝不动,千钧一发天崩地裂之时,他面上沾着血痕,神色仍平如秋水,竟还有心朝她浅浅一笑,叹道:“为师花了那么多力气才救活你,怎么舍得让你留在这里受伤?放心,你还不相信师父吗,师父不会死的,师父还想……”

他顿了顿,指尖轻柔地为少女理了理颊边的乱发,带着无数说不清理不尽的眷恋缱绻,最后低不可闻的说了句:“滟儿,其实师父一直都……你。”

钟滟看见他张了张唇,可那两个字极淡极轻,淹没在风沙走石的狂躁声中,难以分辨。

趁少女愣怔的一瞬,林维清出手若电,拂过她颈边睡穴,一推一带,便沉入了生门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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