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40(第4页)
把妃子偷藏在太极殿这种事,传出去对天子英名实在有损。
他先去吱个声总是没错的。
徐得鹿叩响了石门上的门环。好半天,石门才缓缓打开了,皇帝袍靴齐整,只是鬓角微湿。
见到人,萧放不动声色挡住他的视线:“备水。”
徐得鹿愣了愣,才反应过来应声。而后谄笑着道:“珍婕妤来了。”
萧放略一沉吟:“知道了。”
沐浴更衣之后,萧放便去了前殿见人。
珍婕妤坐在靠墙的那张条榻上,捧着一只粉釉的芙蓉石茶盏,歪着头,不知在想什么。
直到婢女推了推她,珍婕妤如梦初醒地回头。
萧放记得,这套粉釉茶具是去年她吵着要去库房里挑的,挑出来也不拿走,只让宫人收在太极殿,只有她来时才能用,好显出比众不同的恩宠来。
他笑了声:“恕柔。”
也许是方才折腾了一场,这一开口,皇帝竟没来由地有些疲厌。
可他虽非心怀慈悯的仁人,却一向很清楚,于后宫的这些女子,他皆有责任在身。
她们为他生儿育女,为他长锁深宫,也为他维系着朝局的某种平衡,是政治的附属品,也是牺牲品。所以他对她们,总比对朝堂上那些硕鼠狺犬要宽容上几分。
珍婕妤早在转头看到皇帝的那一刻就艳晶晶地笑着起身了。
其实也就两三旬的日子不见,更具体的时日,珍婕妤也记不清了,她总是避讳着去想。如今再听这声恕柔,却觉几分恍如隔世。
她故意板起脸:“陛下还记得妾的名字哦?妾还以为,在陛下心里,妾已是甲乙丙丁之流了。”
皇帝听出她的嗔怨,挑眉:“朕陪你去芳信殿用膳?”
珍婕妤却没着急谢恩,她自有自己的盘算。
便不太含羞地冲人一眨眼:“就在这儿用膳不行么?然后,妾先回去等陛下!”
皇帝看透了人的主意,在她背后轻拍了下:“走,朕今日就去芳信殿看折子。”
珍婕妤原本想的是皇帝要是晌午去了芳信殿,那晚上多半不会再走一趟了。但若是今日都留在芳信殿不走了,那自然是望外之喜。
她满心欢喜道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不过,陛下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?
萧放只是觉得,里头藏着一个,外头又陪着一个,未免太过无耻。况且,他也需要冷静一下。
他让人先去车驾上等着,吩咐在旁的徐得鹿:“方才那两筐葡萄,私下送半筐去乘鸾宫,勿使人知。剩下的,皇后、昭仪、惠妃、杨嫔、芳信殿各一。”
徐得鹿不禁有些糊涂,大宛贡果本来就是尝个鲜的东西,自然不会人人均分,这个他倒是想到了,反正主位娘娘们都有,真想分给其他低位
的妃子也有的分。
可乘鸾宫的,盈主子人不是都在这儿吗?
萧放也觉麻烦。
主子都不够吃的东西,她倒好,还要分给奴才。
她现在算是知道他什么时候最好说话了。
皇帝缓步走下廊阶,余光却瞥见了连廊尽头,悄悄从廊柱后探出来的一角裙影。
那女子此时也梳洗完了,不着一点粉黛的脸上便尤为脂滑水嫩。
她换了一身新的宫装,清新幽艳,自柱后窥望过来,眸光脉脉。
现在知道舍不得他走了。
之前催促他快点走的不也是她?
皇帝与人交望了一瞬,蓦然却感几分心虚。
他不动声色地又收回眼。
身为天子,本就该雨露均沾,他有何可心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