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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也是第一次来到此。一面在浓墨般的夜色中确定方位,一面还要分心应付她,于是就有了一阵静默的停顿,才肃色道:“言语既能杀人,朕也不想置自己喜欢的女子于可畏人言之中。”
青簪这会儿却不那么害怕周遭的环境了,笑吟吟地抿唇:“妾才不怕人言。”
“可惜让妾给放跑了,做不成裘衣了!”
正故作轻松地嬉笑,却在看见那座寂静的坟丘和立着的无字石碑时,彻底愣住了。
“那是……”
天边月色汹涌,不知人世情愁地婵娟着。山头乌啼错落,因这忽然而至的脚步声有些许的惊飞,很快又如往常那样大胆栖定。
青簪不敢再往前寸步,极力睁眼看了又看,听见自己的呼吸混进野风里,剧烈到盖过酸咽的风声。
皇帝已不必多说,只消一句,就给了身边女子肯定的答案:
“团圆日,伤怀时。去看看吧。”
青簪什么都来不及想,先颤抖着手,仓促间将发髻上为数不多的珠玳都抽了个干净。
这些都太璀错光艳,不宜见逝者。
像是早知她会如此,萧放从袖中取来一支白玉桂蕊步摇,替她簪作云髻上唯一的装点,悲肃且静丽。
“别让她觉得朕亏待了你。”
青簪掐着手心,茫然而用力,玉惨的手背透出一段嶙峋筋脉。
她依旧不敢相信,眼前的是真实而非梦境。
所以仍僵着身不敢往前,害怕一有动作,就将这梦幻泡影戳破了。
就这样蓄着十五年的泪,沾睫未落,在黑暗中无声地发怔。
那又黑又冷的矮小坟包之下……当真躺着当初那个坐在温暖的晴窗边,抱着她、念书给她听的娘亲吗?
娘亲,娘亲。
女儿不孝——
作者有话说:皇帝:进行一些抢功[墨镜]
第48章
许多人家的墓园都会雇有守墓人,但像这样的荒野孤坟,自然不会常日都有人驻守。
可是这块无字的石碑却很干净。
四周疯长的苔钱藤蔓,到了这里,仿佛俱被什么结界阻拦住了一般。大理石的石碑清净平和,只是上头空无一字。
是因为怕让永宁侯府的人找到,还是因为立碑的人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名姓?
通常只有夭折的女婴,因被视为不祥,不能入宗祠祖墓,才会葬在郊野,立无字之碑。
因为怨气重,又不会有什么值钱的陪葬,盗墓贼见了都会避让着走。
娘亲这几年应该没有被打扰。
可既然无字,皇帝又是怎么找到的这里?除了立碑之人,谁又能知道墓里的人是谁?
青簪才生出一星微弱的理智,不待问人,皇帝却从马背上取下一只牛皮袋子递给了她。
“上去吧,朕在这儿守着你。”
“好……”眼泪把眼睛熨得又酸又烫,青簪赶忙背过身往山上走。
她在墓碑前点起香火和纸钱,又借着火光,在附近折了两朵野花。而后,也不管会不会污了裙帛,坐在墓旁,轻轻靠在墓碑上。
她絮絮地在心里说了好多话,直到烛火烧尽。
就像寻常人家母女的围炉夜话。
娘亲今夜应当被她吵得狠了罢?
她是会颦还是会笑,烦她的时候又会说什么呢。
若真能寻常相伴,该是多大的幸运。
“朕还以为,你不想下来了。”皇帝一直不曾催促,但言语间有些不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