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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念到人如今还怀有身孕,立在床畔、居高临下俯看榻中人时,态度到底不曾严厉,甚至还算柔和:“切要照顾好自己,就算朕不在,也必会以你和你腹中胎儿为念。但似今日之险况,朕不想再闻听。”
杨嫔当即眉开眼笑道:“妾会的。”
可徐得鹿却看的清清楚楚,陛下的脸上毫无情绪。说这些话,分明只是为了稳住杨嫔,让她能安心生产而已。
徐得鹿默然叹了口气。
杨嫔主子若是利用好今日的灾殃,表现得懂事一些,陛下嘴上不说,但心里必会念着她的好。可像如今这样,只怕不仅不会让陛下心疼,还会惹人疲厌。
杨嫔依旧故意慢慢喝药,直把自己苦得皱眉耷眼的,半天也没喝尽。皇帝虽为履行诺言,依旧留在此间,却是走到了窗边,不再看她。
秋风凄清寒凉,皇帝没有开窗,只是隔着朦胧的那一页窗纱,望着庭院模糊不清的虚景,若有所思。
他沉
着负立一晌,最终转头对杨嫔道:“好好将养,来日若你与腹中胎儿皆能平安无虞,杨家会多一位婕妤。”
婕妤?妃嫔诞子必定是有晋升的,但杨嫔没想到陛下给她拟的位份会是婕妤。
她顿觉大受鼓舞,险些就要拖着病体下床谢恩了。
皇帝制止道:“忘记朕说了什么了?”
陛下说……陛下说让她照顾好自己!
杨嫔笑着喝完药,忙重新平平稳稳地躺下,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,俨然是一副有在好好照顾自己的样子。
可就是这转息的功夫,方才还长身玉立的帝王却已不见踪影。
好在不待杨嫔心里生出失落,薛嫔便闻讯赶至。
一见薛嫔,杨嫔就和见了自家姊妹似的亲热,拉着薛嫔坐在自己身边,就要对她诉说今日的遭遇。
说到最后,杨嫔道:“不过今日的惊险可没有白受,陛下走之前许给了我一个天大的甜头,姐姐猜猜是什么?”
薛嫔没表现出好奇,只是笑着对她道:“事以密成,不必告诉我,待你当真尝到这个甜头的那日,我自然就会知道的。”
这下,反而是杨嫔缠着非要告诉薛嫔了,坐起来道:“姐姐惯会扫我的兴!是婕妤,陛下要让我做婕妤!”
母亲说过,这宫中的女子,皆为她的对手,所以皆不可信,倒不是盼着她出人头地,而是怕她错付了真心,反而遭人算计。
但杨嫔始终觉得母亲说的不对,薛嫔姐姐不就是个相反的例子?
薛嫔是打心眼里为她高兴,让人好生躺下后,才又温柔笑道:“杨婕妤再大声点,只怕外头的人都要听到了。你若能诞下麟儿,前途自然光明着呢,我便只等着他朝来与婕妤端茶倒水了。”
杨嫔只觉薛嫔一来,偏殿里的灯火好似都暖融了些,也跟着笑弯了眼:“我怎么舍得让姐姐给我端茶倒水?到时候姐姐就是我腹中孩儿的干娘!”
此刻的正殿之中,犹有一水儿衣香鬓影,不肯散去。
皇后一直等到皇帝出来、薛嫔入里,又见皇帝被珍婕妤叫走,这才不情不愿地搭着宫人的手,踱步离开。
走之前,她看了珍婕妤殿内的那只送子观音像好几眼。
浮翠回头张望了下:“怎么薛嫔进去之后就没出来了。”
皇后神思回笼,嘴角斜着一扬,冷笑道:“杨嫔和本宫说过,薛嫔与她好着呢,想来是有说不尽的话罢。”
何止是好。
秋狝期间宫中妃嫔只剩下皇后与杨嫔,天气转凉之后,太后搬回了紫泉殿,杨嫔便也回了自己的湖莹阁。自那以后,皇后日日上门照看她。
这期间,她不止一次地听杨嫔说过,因为薛嫔在她入宫之初就对她释放过善意,杨嫔心里一直把薛嫔当姐姐来爱重。
这宫里哪有什么姐姐妹妹,简直可笑。
当真是被卖了还要给人数银子的蠢货。
浮翠总觉得娘娘的神情有点阴恻恻的。忽而却见两名精悍的小太监将吴嫔“请”着往宫道上走,经过她们时,对皇后行了个礼。
想来是要押送吴嫔回自己宫中禁足。
今次之事,吴嫔虽非罪魁祸首,禁足十日却也不算冤枉。
吴嫔可不这么觉得,她都委屈坏了。
见到皇后,正想求援,一想十日光景也不算太长,还是不要给皇后娘娘找事为好。
这才咬咬牙忍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