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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
青簪察觉到皇帝的态度比之以往似乎有所不同。她初为贵人那会儿,在紫泉殿住了那么久,好歹他还忍耐了几日才来找她,如今只是太后要召她说几句话而已。
青簪打趣道:“陛下如何竟这般黏人了?”
皇帝一瞬哑声,他,黏人?
好在面前这胆大包天的女子并非当真不懂他拉住她的用意。
就在皇帝微哂着欲要开口时,青簪正色些许:“陛下不是希望妾强大起来么,若是陛下在妾身边,妾定会心生依赖之情……其实不用担心
妾。”
甜言蜜语总是管用,尤其再配上一双诚恳而非谄媚的眼睛。
皇帝想,定是方才那些甜食没有白进她的肚腹,说出来的话也变得这样甜蜜熨帖。
他松开手,闲闲袖垂着,再看不出一丝关切紧张。
“确实不必担心,卿卿对母后定比对朕恪敬不少,哄她欢心想是不难。”
青簪回以一个明媚的笑,眼波流转之间就退身一步,对皇帝行了个幅度不大的、女子日常与夫君作别时行的简礼。皇帝既免去了她的礼数,她当然也不会再在这上头多讲究。
萧放看着她与宫侍一同离去,走进一片倾倒在殿阶上的阳晖下,长裙愉艳了秋日的寂寥颜色。
良久,徐得鹿涎眉笑脸地提醒道:“陛下,这都看不着了。”
“多嘴。”皇帝终于转身重回深殿。
帝妃二人将才说话时,徐得鹿也没闲着,把皇帝吩咐过的那枚剑穗用十成新的玉匣子隆重地包装好了,交给了豆蔻。
碍着还有紫泉殿的宫人在前领路,豆蔻也不敢扯开了嗓子说话,可脸上的笑意却是活伶伶的关不住。
牢牢攥着捧着那小匣子,已将里头是什么宝贝猜想了一大圈了,不时还要对青簪举起示意两下,神情促狭。
紫泉殿的宫人却仿佛背后生了眼睛,她身形如鹤,挺得笔直:“陛下对贵嫔娘子还真是宠爱有加。”
青簪眉心一跳,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。
太后身边的宫人平日里必是最受严勒的,受派到太极殿请人的更加不会乱逞口舌。这宫人这样说,或许是曾听主子这般念叨,又或是她的主子平日常听的就是这些话。
不管如何,紫泉殿近在眼前了。
其实同寻常后妃们居住的宫殿群相比,这座殿宇称得上离群索居。今日再少了些宫人如雀鸟般闲碎的交谈声点缀,便轻易彰显出符合主人家身份的威严来。
青簪打这凝重的气氛里姗姗慢步而过,暗和豆蔻交换了一个眼神,彼此都端静沉寂不少。
唯有那咿咿呀呀的软媚腔调拐过回廊,没有铜锣檀板的助和,突兀地荡开一阵凄婉的唱声。
有了这声音的指向,路程也就看得到头了,太后正在一间靠后的偏殿里听歌舞戏。
青簪看见这位雍容的美妇人侧身躺在一张楠木榻上,脸色还算宁和。
对太后的礼数自是含糊不得的。但老人家似乎也舍不得她受累,她甫一进来,太后就用下颌一指旁边的绣墩:“坐罢。”
“那日你来紫泉殿,哀家光惦记着抱孙子,欢欣得过头了,也没问你,宫里侍奉的人可都还得用?”
青簪便答道:“妾宫中一切都好,她们服侍妾都十分尽心。”
“不必替她们遮掩。”太后却显然早有了自己论断:“若是个个尽心个个得用,昨日又岂会让你在外边就受了冲撞?”
青簪刚刚坐定,不得已又仓皇起身,对太后行了个恭敬又到位的跪礼:“妾受冲撞,皆因妾与皇后娘娘积怨深久,却不知退避三舍的缘故,实乃妾咎由自取,与他人无关。”
她腰肢才屈下,太后身边的嬷嬷急手急脚地过来扶人,嘴脸却比连嬷嬷刻薄不少:“贵嫔这是做什么,您这不是存心让娘娘紧张忧心吗?且安生坐着才是。”
见青簪再度坐下,太后这才道:“行了,皇后那性子哀家也不是不知道,你即便躲着,她也自会来找你的不痛快,厌胜之术的事你也必已听说了。”
“罢了,你此番既然想替你宫里的人求情,哀家就不与她们计较这护主无能之罪了。”
青簪微松了口气:“娘娘宽慈,是后宫的福祉。”
如此向来,她这次设局似乎又心急了些,仗着身孕便不想给皇后喘息的机会,却忘了太后和皇帝会顾惜她的身子,但仍然可以惩治她身边的人。
青簪:“妾代她们谢过娘娘。妾明白娘娘的好心,陛下也总嫌妾心软,只是妾的出身毕竟与宫中诸妃不同,见到她们,就会想起自己的来处。”
一番话教嬷嬷听得心惊肉跳,谁不知道太后娘娘也是长于民间的贫苦人家的女儿。这话莫不是在讽刺太后对下人严惩或有忘本之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