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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冷不丁被人直呼其名,眼睑半眯,笑了:“好听,再叫。”

青簪被人这不当回事的戏弄之词弄得几乎崩溃。

她是鸟雀、是蝼蚁,所以她的反叛,她的挣扎、她的绝望,在他看来根本不必当回事,兴许不过是无聊时的逗乐。皇帝之所以穷追不舍,可能也只因为从没有人敢对他这般不敬,觉得新鲜而已。

她冒着砍头的危险,也不过是给他的帝王生涯增添了一丝聊可回味的情趣。

所以,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知道真相,他所谓的爱惜回护也只是高高在上的施舍,权衡利弊之时,就可以轻易舍去。

青簪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,只觉浑身冷得像浸在了数九寒天的池子里,池水直要把骨缝一寸一寸都冻得碎裂,教他随意一敲,就可以化为齑粉。

她怎么能对一个与自己悬若云泥的掌权者存有痴心幻想?

她滑下手,仰头抹掉了脸颊上一滴已不能抑的清泪,颓然闭眼道:“陛下一定要与妾如此,让妾难堪吗?妾深信过您,也依赖过您,如今一身所有皆您恩赐,所以无法对您恶语相向,无法为母亲申说冤恨,只能恳请陛下从此就当妾殁了,两相清净……妾与陛下,恐怕也只能如此了。”

当她殁了?两相清净?

不知谁被她这般痛咒自己的话气到伤到,还是因她将过往的情意贬损得一文不值,将帝王的真心踩在了脚底,皇帝也不禁生出满腹的嗤讽。

可才生起的一点帝王威焰,又在看到那滴眼泪之时,彻底败下阵来。

迟疑不过一息,萧放一把上前搂住人,就像是意识到倘或再不抱紧些,他就要彻底失去她了。

直至一身盈盈的暖热入怀,皇帝方才恢复知觉一般,感受到右手钻心的疼痛,面色愈发苍白唇角却有笑意。直至注意到她捂着腹部的动作,才又攒起眉问:“可是又不舒服了?”

青簪定定地垂看着地面,并不说话。

皇帝无奈一叹,松开她,“朕不气你了,朕可以走。但你要让太医进来,不可讳疾忌医。如果朕的骨肉有什么三长两短——”

他稍一沉默,道:“朕会和你再要一个。”

青簪登时瞠目结舌地抬起脸。

皇帝知道此句一出,自己在她心中一定更加糟糕透顶,却只勾唇道:“吓你的,朕不会对你用强,也别给朕这个机会。”

趁着她还没躲太远的时候,皇帝攫住她的手臂,微微低头,薄唇在她眉心温柔轻碰。隐忍克制,点到即止。

然后就任着人身子如惊鹿一般退后。

她的神色依旧清冷沉凝,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,眼神却又似在控诉他,不是不会用强?

皇帝的笑容顿生虚惨:“亲一下不算。”

他说到做到,果然不再耽留,转身就离去。

毕竟,被她伤到的这只手若再不处理,也许真要废了。

后来萧放想,他大概永忘不了这一天了,神武三年的元月初一,这是他自御极以来,妥协最多,也无奈最多的一日。

*

两个人动静闹得这般大,乘鸾宫外头的人当然也有闻听,这事几乎一夜之间就传开了。怎么说的都有,可说来说去,都是说盈贵嫔行事太过放肆,终于惹了圣怒,皇帝从乘鸾宫离开的时候面色极不好看。

这无疑是在告诉众人一个讯息——盈贵嫔盛宠至今,终于也是树无常青、花不常好,就要面临失宠了。

甚至还可能遭到了陛下的厌恶。

此后皇帝果然一连十多天都没有进后宫。太后娘娘倒是传了盈贵嫔过去,竟然没顾惜人身怀有孕,不知为着什么事责问了人几句。

这十来天里下了两场雪,落了又化,如今地上稀稀疏疏地剩下几堆残雪,像是水墨画上的留白。

青簪走在宫道上,骤然听见宫墙的拐角后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,只是离得尚远,声音难免有些眇忽。

她和豆蔻对视一眼,双双止步没有再往前。

……闲言碎语便从远处一点点靠近,逐渐清晰。

“听说那位冷宫的废后像是疯了,大雪天光着脚跑出来,嘴里还鬼哭狼嚎的!”

“竟有这事?这冷宫赵才人去了好几次,吴嫔也去过,也不知是谁把咱们的皇后娘娘给逼疯了。”

“还能有谁,赵才人呗,还能是吴嫔不成?如今赵家人连连高升,盈贵嫔这一失宠,赵才人说不定就有得宠的机会了。”

“那可不好说,太后娘娘最近不是要把那位荀姑娘接进宫来过上元节吗?再说,陛下对盈贵嫔也未必真的就从此厌弃了,这才几天呢,万一人家手段了得……”

越说越不堪入耳,豆蔻再也听不下去,当即想要上前看看是谁在嚼舌头,势必要与她们理论一番,被青簪一把拦住,鞋底却因踩在带雪的枯树枝上,发出了咯吱的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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