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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真是千防万防。
堂堂帝王之尊,竟沦落到与窃贼盗匪一般的待遇。若非他心思一惯隐晦,未必还能如此面色平和地叩门。
“青簪?”
然而任凭皇帝怎么叩门,里头的人却都不作回应。屋子里也不见光亮,只有冷寂的黑色透出窗纱。
皇帝的所有举动都石沉大海,就好似他对着使劲折腾的不过是一座空阁。
可他知道她就在里面,且一定还没睡。
以她的性子,今夜绝无可能安枕,不哭鼻子就不错了。
片刻后,他故意冷了嗓音道:“你有孕在身,又是朕放在心尖上的人,朕不会动你。但你假传朕的口谕,此罪绝不能姑息,不可教任何后人效仿。”
屋子里终于有了一点轻微的细响。
萧放笑了。
他继续道:“未曾劝导阻止,原是你宫中人失责。不若朕每在这里站一盏茶的功夫,就罚一人、杀一人,卿卿以为如何?”
这回里头的人却似分外沉得住气,对这狠话一味抱以无动于衷的安静。
萧放也不急,悠悠在门外踱步,声音越发凛然清寒:“卿卿是铁了心不想见朕,连他们死活也不管了?还是觉得朕不敢,不会?”
“就从——她开始。”他似乎挑好了人选,“来人。”
一声落下,门应声而开。
青簪凄白着脸,似乎万般不情愿,却又不得不现身,劈头便是一句:“陛下何时竟成了这样暴虐嗜杀的昏君。”
可待那双缀着米小的联珠真正踏出雕花木门,她才愕然看见,眼前除了皇帝分明空无一人。
一个宫人也不在,皇帝是在喊谁,又能处置谁,从头到尾,分明就是在诓她诈她而已!
终于如愿见着了面,萧放自不会计较她出言悖逆。尽管那张清绝的脸上只有懊悔、愤怒之色,甚至还有淡淡的嫌弃,他却仍不忍错过一眼,只觉她是眉眼生动,可怜可爱。
其实早在与她一门相隔之时,他就已经无法动怒了。
“朕是昏君,卿卿又是什么。”他朝人微微挪步,找回了几分从容的姿态,品评道:“这么容易上当,可见卿卿不想见朕的心也不够坚定?”
青簪总觉得皇帝是故意想让她更恼,引她失态,抿紧唇关,倔强地不肯说话。
皇帝便也只这么看着她,仿佛她一直不说话,就可以这般与她待到地久天长。
“陛下还来做什么?”青簪颦着眉终于问。
皇帝凝眸半晌,只道:“想见你。”
青簪听了却只觉讽刺,她与他之间的嫌隙又不是寻常的小打小闹,他难道还指望她待他之心,仍如愚昧无知、不明真相时一样吗?
娘亲在九泉之下怎能瞑目!
一想到哪怕真正对先帝施以援手的人遭到了残忍的迫害,哪怕皇帝明明知道真相,他却仍会为了可笑的面子、声誉,选择去维护杀人凶徒的功勋。
她就会一遍遍想,娘亲真是不值得!
况且若不是为了救他的父亲,娘亲也许就能带着她一直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,不会被段家人找到,更不会枉死。
她就有家了。
这么想着,眼睛不免又氤氲开几分湿热,青簪再不愿教这副心酸面苦的样子白给人看笑话,扭身就要回屋关门。
皇帝当即手疾眼快地伸臂一拦。
那只金尊玉贵、指点江山的手就在两扇门之间遭到狠狠的夹击。隐约还有指骨和门硬碰硬发出的瘆人闷响,皇帝的手背立竿见影地红了一大片,
青簪心头一跳,却没有立刻被吓退松开手。
她继续关门,妄图能令他吃痛撤后,可皇帝也不缩手,竟是彻底与她较上了劲。
青簪今日的罪名便又加了一桩——蓄意令龙体受损,直是罪不胜诛。
皇帝说要杀她宫里的人,想来即便当真动手,也不算师出无名。
可她又能如何?青簪狠下心再用力,却又只觉无力、不敢有力。最后被逼得欲哭不能,恍若窒息,只能怒声喝道:“萧放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