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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后神色怔忡,眼中噙泪,似乎困于一段旧忆、一个位故人,始终不得脱身,又好似惊悔愧疚,心绪难明。
“冤孽,真是一桩冤孽……!”
这事若是传出去,不知有多少人要笑话先帝!
可如今朝中沸议不止,先有众人主张力查,后又有医翁上衙陈情,事到如今,冤者必要被平反,孽者也定要担受恶果了。
冥冥之中,都是天意。
良久,太后方才虚弱地言道:“亏欠人家的,总是该还的。”
怕只怕一个后位,远远还不尽。
*
二月初一,天气晴朗,青簪去年提前做的春衣单是放宽几指已经不足以穿上了,须得把料子裁开,填拼上别的布料才行。依着豆蔻的意思,不如索性就留着生产之后再穿,多做几身新的便是了。
青簪却想到自己到时候未必还能穿这些衣裳,不愿再平白劳费人力无力多做新的,就拿来自己改了改,改了条分外艳丽的银红和宝石蓝间色的多褶裙。
惠妃这几日在大力排查宫中接触过梅花之人,因荀欢送了照水殿一大捆红梅,宫人竟也因此被叫到蕊珠宫问话,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在讨论永宁侯被褫夺了爵位的事,叽叽喳喳地进了门。
一人道:“听说救下先帝的是位女子,且已经不在人世了,也不知道还能如何弥补,总不能追封个女侯吧!”
另一人道:“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子,别是道听途说的罢,你且说说,她姓甚名谁,是哪里的人氏?”
青簪今日换上了那条惹眼的间色长裙,被豆蔻拉到正殿中央,呼唤众人过来簇拥夸扬,不防正巧听见了这两句,轻一垂睫,再抬起头时,便不无骄傲地道:“梳云,她叫梳云。”
宫人笑着围近了:“主子怎么知道的?您这两天都没出去,消息竟这样灵通!”
青簪笑了笑,正在脑中拟想,若是这时候就告诉她们自己是梳云的女儿,不知她们该怎样惊讶,外头便响起了太监的唱礼声:
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*
内殿,青簪坐在镜子前,萧放立在她身后,替她在髻脚簪上了一枝新开的迎春,鹅黄小蕊,朝气可爱。
萧放问:“至多还有三月。真这么狠心,打算与朕分开?”
青簪以为他是要反悔,一面对镜比看,一面道:“我们不是说好了,都交给天意吗?”
萧放忽将人拦腰一抱,托着她的膝弯,将她高高捧起,猝然之间就把人旋了个方向,让她面朝自己坐在了妆台之上,欺近了脸看她:“那若是天意不遂朕意,卿卿会不会想朕?”
青簪仰起眼。
这些天她每天都能听到宫人在议论娘亲和段家的事,也许要不了两天,此事就会彻底水落石出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从群臣上书到民情激愤,还有先帝那道所谓遗旨,再到那忽然良心发现的医翁,每一步都是皇帝的布局。
对他曾有埋怨失望,自然也有感激愧疚。不管是情是恨,都注定旧痕难消了。
只是当时她被这惊天秘密冲昏了头,忘记了他也身为人子。而永宁侯认出了先帝当时的储君身份,将人送回东宫,也不算对先帝毫无援拯之功。
孝与义,情与恩,这些天他大约也不好过罢?
青簪轻轻在皇帝的鼻梁上蹭了一下:“也许会想的。”
皇帝抬手抱在她脑后:“就这样?可朕一直很想你,昨日想,今日想,明日想。”
他的吻密密落下,带着暌别太久的疯狂和执迷。
想到也许将要分离,青簪没有再躲,任自己变成岸滩上的水,在即将干渴的时候重新泛滥涌流。
珠奁宝饰被拂了一地,皇帝捧着人的脸,用指腹温柔抚摸,又用薄唇强势攫夺,好似要将人揉进骨血。
那条宝蓝和银红间色的裙子被扯了下来,又没全然扯尽,垫在皎媚的雪肤下,皱了、湿了,像是雨中花的花托,泫然凄艳,竟比它光鲜整洁的时候更加夺目。
身后的镜子摇摇晃晃,那朵小巧玲珑的迎春也跌到了耳骨上,提心吊胆地飘挂着,萧放含住它,将它叼了下来,用唇烙在了一片香丘上,让它摇曳招展,最后滑进不知哪一处无人之地。
在被皇帝抱下来扳过身的一瞬,青簪朦胧缭乱地一抬眼,看见了镜中的自己,颤声道:“去榻上……”
“就在这里,月份大了,别伤着你。”萧放哑声笑哄,“你只需要站着,其他都交给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