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(第1页)
谢观止很快察觉,他们走过阳光熹微的商街,会引得街边男女老少纷纷驻足。
人群扭头观看,直至两人消失在视线里才接着做事。
虽说她早就习惯唐夜烛远近闻名的身份,却还是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什么是“长安城的唐少主”。
不禁想象,在两人相遇前,想必他也是这般骄矜地漫步街头,享受众人的爱戴。不,也许他只会和画扇那种人物出没贵族场所,平民百姓只能从门外一瞥芳华呢?
唐夜烛倒熟视无睹,领着她边走边逛,很自然地在一家珠宝铺子前驻足。
这珠宝铺子装潢得富丽堂皇,名曰宝华斋。店门口高调地挂着牌子:非礼误触、概不赊账!
店门口的掌柜看见来人,忙不迭跑来,立刻招呼小二把所有展示柜的盖子掀开,弓腰赔笑道:“唐少主来啦!里面请,里面请。”
“……”尽管谢观止选购珠宝的经验寥寥,至少也知道是要隔着玻璃柜看的。
当下这宝华斋里数不胜数的万千珠宝,在她面前完全暴露在空气中。
琳琅满目,金翠交辉,形态各异,生动形象地诠释了四个字:任君挑选。
唐夜烛扫视一圈,视线可谓挑剔极了,在场的宝物标价不说连城,至少都是珍品,但大多被他瞥一眼就掠过。
最后,他的目光停在店铺最里的一只黑木匣子上,扬扬下巴道:“取来看看。”
“哎,好嘞。”老板挥开小二,亲自取来匣子,小心翼翼地在二人面前抽开,道,“唐少主果然慧眼识珠,这是今年刚从西域来的尖儿货,宫里一对,我这儿一对!一般人啊,想要他可买不着。”
该说不说,这红珊瑚耳珰确实惊艳极了,形状仿似血滴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润泽无比。
唐夜烛取下耳珰,轻轻地给谢观止戴上。目光带笑地将她细细注视片刻,道:“姐姐,真漂亮。你瞧,像不像你的丹心?”
老板也是颇有眼力见儿,立刻拿起铜镜映来,谢观止对镜自照,略感惊讶。
这指腹大小的血珊瑚映衬在似雪的肌肤上,确实如同丹心剑般华丽,不禁轻声道:“确实漂亮。只是,”她顿了顿,“总不好再劳你破费,夜烛。”
眼瞅着店里那突破天际线的标价,谢观止就一阵晕眩,更不消说这“想买都买不到的尖儿货”会是什么天价。就算唐夜烛舍得买,她也不好意思要。
谁知,此话一出,竟是老板先哈哈笑出了声,道:“姑娘切莫担心!唐少主在咱店里买东西,那都是不要钱的。”
谢观止一愣,道:“不要钱?”
唐夜烛带着笑意轻轻嗯一声,道,“随手帮过老板一些忙罢了。”
老板一边指挥着小二好好装起耳珰,一边道:“姑娘有所不知啊,我们宝华斋原先也就只是个边陲小村的铺子罢了,传承到我这一代,险些被流民草寇抢光了去。那时候村里闹饥荒,要不是唐少主出手赈灾,我们一家估计早就……”
“所以,还请姑娘收下吧。这不光是唐少主的心意,也是咱宝华斋的一片谢意。”老板双手捧着金丝小盒,殷切道。
谢观止抬头望了望金光奢靡的宝华斋,这次没有拒绝,接过盒子,道:“好,那就…谢谢,不曾想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。”
待到二人走出宝华斋,店门口竟然已经拥堵起来,人声鼎沸。
只听四下各色游人呼唤道:“唐少主——”“唐少主回长安了!”“唐少主,下次还一起吃茶吧!”
瞧着许多男男女女殷切地围绕着唐夜烛,谢观止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,也暖暖的。
她本以为唐夜烛是因着财力、势力,被人敬畏。
可是如今看来,也一定有他行事风格颇受爱戴的原因在。
谢观止脑子里东一头,西一头地想着,忽然被路边的叫好声吸引。
“好啊!好!”只听远处曲声一落,观众鼓掌声一片。
她不由望去,道:“这是哪家的曲子?我还是头一次听。”
两人朝着药坊行走的路上,才察觉到这长安偌大,戏坊数不胜数,竟然全都咿咿呀呀地唱着同一曲的调子。
唐夜烛也稍显意外,驻足道:“我方才还在想,怎么今日都在唱新曲了。”
这歇脚的街头,便有一个听戏的茶坊。
谢观止越过众人视线遥遥望去,茶坊里戏台平地高起。台上伶人舞袖翻飞,妆容艳丽,手持一把白面红线剑,一颦一笑,辗转道:“笑对刀光血染衣,生死何惧守中原——若问何人担此义,谢郎之名动长安!”
“好,好!!”茶客纷纷鼓掌,就连街上的路人也驻足观看,叫好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