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去(第2页)
秦惟熙看他的模样忍俊不禁,沉吟片刻,安慰道:“待有一日天下安,你便可同你陶世叔一样,一览大好河山,山川湖海,游历在那山水间。”
陶青筠在旁闻言故作不悦:“喂!叫世叔不是衬得我年纪很大?”
秦惟熙笑道:“那叫什么?陶世伯?”
久宝问:“为甚是世叔?”
秦惟熙摸摸他的头:“小孩子不许多问。”
几人欲就此离去,秦惟熙走上前看着褚夜宁,四目相对,皆是心照不宣的一笑。她正要出声,褚夜宁却抢先打断她:“不要说谢。不要说任何多余的话。”他看着她的眼,淡淡地笑:“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,你我也不必讲究这些。”
陶青筠适时插嘴道:“就是,生分了不成。”他又睨二人一眼:“我饿了,你们下山请我吃些东西吧。谁请都行我不介意。”而后他又贴近一些,对秦惟熙低声道:“差点忘了与你说,阿烁留子一事先不要对阿馥说,宫中人多眼杂,难保不会生些是非。且她是女子,难免会难应对。”
秦惟熙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疑惑,脑海中倏忽想起了那年想让他带回京城给阿馥的外敷膏贴一事,她问:“三哥,你与阿馥可是从前有些过节?”
陶青筠一怔,随后笑道:“怎么说?哪有的事。哪个胡咧咧的!”
庵堂内的悠悠诵经声再次隐隐逾墙而出。
秦惟熙望向远处的太极湖畔,好似亲眼所见那日庵堂兴建始,湖畔无数河灯随波逐流。姜元珺一身白衣,口中直念的:“秦族烁光魂兮归来,惟熙归兮。”
陶青筠一身青衣伫立在庵堂外,兀自心中感慨。只叹这世间因果冥冥之中早已注定。
夜晚,落雨。
宋子今潜进梁家多日未搜寻到一丝有用的线索。直到那日端午佳节,梁家办起家宴,酒席过后,梁胥由家丁扶着走向书房,遇见了从外回来的梁朗。
梁胥皱着眉头,冷声问:“晗瑜,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?怎么不回家来?”
梁朗淡淡地神色看着自己的长兄:“兄长,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梁胥阴沉着面:“你是不是又去找罗家女了?”
梁朗闻言又抬起眸看了他一眼,转身便要往外走。梁胥在后面叫住他:“晗瑜,你且记住,倘若想要这罗聆之妹入我梁家的门,那你便脱了这梁家的姓!”
“除族谱?”梁朗顿足,回身冷冷一笑。
梁胥勃然大怒,家丁一面搀着他,一面劝和。梁胥再一声暴喝,双眼似冒火:“滚!这三块铁券寻不着,上面怪罪下来,先砍得就是你的项上人头!他日罗嵩岳若回京,他日罗家若再得了势,我梁家可再有生存之地!寻得此物,我梁家再无后顾之忧!”
铁券?宋子今隐在月色下,一片不起眼的草丛中,喃喃自语。冷不丁一抬头,却见房檐上有两道黑漆漆的身影,她再定睛一看,竟是靖宁侯府的松阳与东宫属臣阿肖。而那二人似乎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,正双手抱怀看着她。她不由一怔,随后一刻未曾耽搁,当夜在侍女们休息的偏房吹了迷香,待觉一切稳妥好,这才回了罗府。
罗聆也来了听雨轩,宋子今言:“公子。姑娘。梁家似乎一直在寻找一个铁券,好像有关于三大家。”
“铁券?”秦惟熙道。
罗聆琢磨片刻:“铁券……丹书铁券?他的意思是说我罗族,以及褚族、秦族,这三大家有丹书铁券?”
子今将今夜在梁宅听到的谈话不漏一字讲给二人听。罗聆越听面色也凝重,同样秦惟熙也如是。而后罗聆与秦惟熙对视一瞬,秦惟熙道:“阿兄,我从未见过。”她又微不可察的一叹:“何况,若真有这丹书铁券父亲又如何会自缢在养心殿。”
罗聆说:“小妹,阿兄也从未见过。阿兄即刻去信父亲问问此事。”
秦惟熙点头,又看向宋子今,二人目光一碰,便想起了那日姚子竹目光里的躲闪。子今忙道:“姚子竹!”
“我去问问这小贼!”
罗聆道:“梁胥此人性情不定,子今,你还是要尽快从中脱身。何况看那姚子竹的样子,也许只是为梁胥拿钱办事,并不知晓过多。”他又看向秦惟熙:“阿兄还是尽快将信送到父亲手中才是。”他又沉吟半晌:“但是他寻这铁券有何用?”
秦惟熙亦细想了片刻,而后目露讥讽,声音凉薄:“梁柏当年不明不白死在蓬莱,他这是怕有一日秦家有人来寻他的仇来。或者是有一日罗家会进京告御状!”
提起梁柏三人皆想到了自那日之后皆杳无音讯的木童。
子今沉思半晌:“那这梁贼口中的上头还有人,到底是什么人?”她想起那日姑娘交代她所查靖王一事,道:“难道是与靖王有关?不过我在梁家这些时日,倒是没见到这梁贼与外有过多接触,下了值便回府里。”
秦惟熙想起那日在秦家老宅褚夜宁提及靖王一事:“那日去赴会的那个男人头戴着斗笠,将帽檐压得很低,我只瞧见了亭子里那个四方脸男人的面相。”
罗聆道:“前几日我与青筠与阿珺说起过此事。先帝本有三胞弟分别为远在藩地的辽王与燕王,以及一直未曾就藩的靖王。辽王十多年前便去了,燕王倒是在藩地还算循规蹈矩。只不过这靖王先天有疾,且此人不问世事,性子极软,一心也只想吃好喝好,饱食终日,做个闲人在京师。太祖皇帝怜这幼弟体弱便一直未曾让他到藩地生活。今帝也素来有这个小叔父最为要好。”
所以这般闲云野鹤的靖王,不问世事的靖王一家,梁胥与这靖王流落在外的小孙子私联密切是要做什么?
罗聆看着秦惟熙笑了笑,再道:“但梁胥此人心思深沉不疑打草惊蛇,阿珺本欲派人手严盯孙整与梁家,但阿兄已告知他此事有夜宁一直在暗中查探。不过阿兄想,这应是能扳倒梁家的关键。”
正此时奉画撑着一把油纸伞上了木阶,她行走的速度很快且略带神色慌张地敲了敲听雨轩二楼紧闭的屋门。
“小姐,公子,是太子殿下到访。殿下不知为何从角门而来,他牵着一匹马,浑身都湿透了。阿肖也不在身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