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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雪去(第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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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倏地顿足,一刹回眸望向目送她的朱若。然,朱若已泪流满面。

她几步上前,跪地紧紧拽住朱若的裙裾。

心跌倒了谷底。

“嫂嫂,你想抛下我吗?”泪糊了满面,她失声痛哭。

朱若不语。

秦惟熙死死抓住她的裙裾,再道:“嫂嫂,你也想离开久宝吗?嫂嫂,你可还记得三哥的父母?三哥幼年早慧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懂事。我记得我初见到他时他就拿糖给我吃,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话与我听,让我不再与他认生。”

“他会看人脸色,会细微观察人的一言一行。可这何尝不是幼年的变故所致?嫂嫂!你想想久宝,想想我!你想让我从今以后只与久宝相依为命吗?”

朱若为她拭泪,哑声道:“小妹,你还有阿聆,青筠,夜宁,阿珺,阿馥他们。”

“你的身后还有罗家。”

“小妹,可我只有你的兄长。”

“朱家阿若的心底亦唯有秦家烁光。”

秦惟熙道:“嫂嫂,你不爱兄长了吗?你想想兄长,他怎愿看你这般!”

朱若流泪,死死地咬住下唇:“小妹,正因为太爱他了,太想见到他了。”

雀舌倏忽破门而入,看着跪地浑身颤抖的秦惟熙,忙上前将她拉起,红着眼愤恨地道:“世子夫人,你倘若这般做可有想过九泉之下的世子?从前老钟教他习剑,以他的剑法杀死梁家那小贼绰绰有余。”

“可为何当年梁家以一句负隅顽抗将世子杀害在蓬莱?世子夫人,你有没有想过,他无非是想让你活着,让秦家的女眷好好的活着,他想进宫去向那皇帝老头讨个说法,向世人讨个说法,向那些将秦家置于水深火热中的人讨一个说法。但梁家那小贼并没有让他活着回去!”

秦惟熙骤然回头看向雀舌,朱若也满目地不可置信。

雀舌继续道:“世子已逝,再说起这些无非是为活着的人徒增忧愁。这些年侯爷在西北一直不单是为追寻当年杀害老侯爷的真凶,也一直在为秦家努力。当年我等追寻侯爷赴边关赴敌,又亲眼见着侯爷重伤回来,炉上跑死了一匹又一匹马,渴了就喝沿路的雪水,清泉里的水。饿了就囫囵吞下一张饼子一挨就是整整一天。当初侯爷派出去的人去寻秦姑娘,却在信中所知秦姑娘已魂断江河被贼人所害像疯了一般。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大半个月不曾出过门。”

“可秦姑娘也在江南悔恨中过活了十年,还有小久宝,当年世子冒着风险让老钟带着他出城,老钟又冒着风雪去家家户户寻那刚生产的妇人,为他寻一个奶娘,让他能在那两年可康健的过活在这世间。世子夫人,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活着,您为什么就不能呢?”

秦惟熙起身,此刻已是满面的雪白。除了久宝之事,其他的昨夜里他从未与她说过。屋舍里静的一点声响也没有,须臾,朱若忽然收起眼泪,对她道:“小妹,雀舌姑娘,你们说的对。”

雀舌见此,忙对秦惟熙道:“秦姑娘,还要给世子夫人些时日,她一定会想明白的。”

外间响起幽幽诵经声,朱若恢复了往日的神色。秦惟熙再看,她却已能将悲欢悉数浮在那张苍白如纸的面上,见此她稍稍放心,且庵中人多眼杂她不宜久留,她很快收起了面上的异色,对朱若道:“嫂嫂多加保重。”

她与雀舌正欲从庵中走出,雀舌让她稍等片刻,很快手中多了一块方帕,帕子里多了几块碎冰。

雀舌笑了笑:“这还是秦姑娘小的时候教我的。我想这庵中香客许多,而今已入夏天气转热,也定有世家妇人喜爱吃些凉食,便寻了尼僧讨了些冰来。快拿来敷敷眼。”

秦惟熙笑着接过,雀舌见此只眨眼大眼一瞬不顺地看她:“我说那日山脚下怎么姑娘叫属下的名字,敢情是您。是我眼拙,昔年姑娘对我与九曲二人甚好,雀舌竟未在当下认出来你。”她想了想,不禁好奇道:“这是什么画术?竟这般出神入化,看样子可不像人皮面具。怪哉怪哉!”末了又忍不住道:“姑娘,你还活着,老天有眼,真好真好!”

秦惟熙看她一副好奇的模样,瞬间破涕而笑。少焉,她情绪渐稳,与雀舌二人一同走出了澄心庵。纵是这般,两眼也依旧留存了看哭过的痕迹。一抬眸,却看见垂柳下一身玄衣,长身鹤立的褚夜宁。

她心头一紧,不远处陶青筠正与久宝说着什么,久宝笑得甚是开心。见她出来,久宝跑了过来,问道:“女施主,您见过明镜师父了?你们二人很熟吗?”

而这一刻再细瞧,隐隐约约她竟觉得久宝的两招风耳有些像哥哥小时候。

秦惟熙努力笑了笑,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,叮嘱他:“你要好好吃饭,好好睡觉,好好长大。”

久宝仰着头,一脸疑惑。

秦惟熙问他:“你喜欢大肚泥娃娃吗?”又想起这庵中皆是些年老的尼僧,又出声道:“你可有一同玩耍的朋友?”

久宝闻言故作了大人的模样,悠长地叹了口气:“我没玩过,也没见过。至于这朋友嘛,我也没有。”他说到此处两手一摊,摇了摇头。

她闻言心头一涩,看着年少的幼童,多想他能如那日在梦里般,甜甜地叫她一声小姑姑。

秦惟熙笑道:“那我做你的朋友可好?嗯,你的大朋友,久宝小朋友!”

“啊!”久宝张着嘴巴:“看来明镜师父都告诉你了,你也知我的姓名了。那应该也知我的男儿身了。”他两手一摊:“既如此男女授受不亲啊!”

秦惟熙由衷地笑了出来:“你个小娃娃,怎知何为授受不亲?怎么你为男儿身,我就不能与你成为朋友了?”

陶青筠闻声作势就要来弹他一记脑壳,久宝忙躲,口中直道:“别打我,时间久了会变傻的,我应了还不成。”

褚夜宁在一旁笑看着打闹的三人。

秦惟熙看天色不早,收敛了笑容,郑重其事的对久宝道:“你要切记,平日里待在庵中不可随意外出,这庵堂外天下之大,形形色色的人。也再不许独自下山!”

“为甚!你们都不让我下山!”久宝不明,一张小脸涨得通红。一抬头,余光瞥过一旁沉着面的褚夜宁,不由打了个冷颤,他撇撇嘴只好道:“我知了,我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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