脱线(第3页)
那下属也被他的怒声骇住,愣在原地。戒严全城事小,只是扣住来往客商此举,就算再烧十个洗绿台也不能轻易决断啊。
少城主黑沉的双眼如雪夜冷刃般拂扫而来,他只望了一眼,便觉通体生寒,立时应了句是,便飞奔离开去通传了。
伏陈只觉得指尖一片冰冷,他方才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,眼下那伤口愈发崩裂开。掌心痛得发麻,他的心也慌得麻木,他站在一片瞑瞑夜色里,说不上是无措更多还是恼恨更多。
恼恨自己疏忽,也恼恨她再一次自作主张,只身犯险。
他常想容她自由,她是自己捧在掌心里长大的雌鹰,他总不忍见她屈居檐下。可正是这种纵容,让她快要脱缰飞远。他想扯紧那根牵系她的线,可越是用力,却越发现,那根线所绑缚着的唯有他一人而已。
她呢?她做出一切决定前,有没有一刻想过他?
他们少时恨周才宝全然不顾他们便自私离开,然而长大后,她又和周才宝一般,不管不顾地离开。
难道唯有绑住她手脚,从头到尾地囚锁,才能堪堪留住一个人么?
这念头一旦滋生,便如火星坠在油间,一瞬间爆燃飞溅开。比忧虑更盛的是充斥胸中的愤然。
伏陈默立良久,再回过身时,眉目早已一片阴暗冰冷。
他垂目朝四周看了一圈,却忽地发觉,临窗的那张桌子旁,似乎斜插了什么东西。
伏陈疾步走去。那枚“裂红”闪着银光,锋刃河水洗过般明亮。
不出一个时辰,千嶂城四方城门俱已关闭。
唐济楚还是在阮艳雨口中得知这一消息的。
黄虎帮这一郊野江湖势力,竟然在千嶂城也有据点,这是她不曾设想的。她应下阮艳雨后,便被带到了这里。地下洞穴深不见底,绝非几日间挖成,千嶂城或许早在师兄回来前就透成筛子了。
她袖中的飞镖已尽数偷偷甩出,也不知道师兄有没有发现。她本想顺势跟着阮艳雨深入敌营,却不想对方的根扎得这么深。她人还在千嶂城,不过若没有一点线索,估计下辈子师兄也找不到她。
洞内光线不甚明朗,唐济楚跟在艳雨身后,远远见着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形。不愧是一方土匪头子,果真个个彪悍魁梧,阮艳雨同他们很熟络似的,远远地就叫起来“二当家”“三当家”。
唐济楚忽然想起那死鬼壮汉口中的“四哥”来。她不由悬想,或许真是阮艳雨杀了那四当家,她不仅杀了他,还让他在沉溺于爱中死去。
阮艳雨,实在人如其名,艳丽冷雨,却肃杀如刃。
二当家三当家听见动静,也朝她们这里望来,打量她的同时,也在打量她身侧的唐济楚。
唐济楚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,当即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。这两人确是沉淀多年的练家子,身形孔武有力,气息也平稳得几不可闻。
她也曾见识过一些只是身姿粗壮,靠蛮力角斗的人,那种人气息杂乱,不过是色厉内荏。
二当家先开口道:“五妹,一个黄毛丫头,你送来这做什么?”
唐济楚眼睛蓦地瞪大了,倒不为这句黄毛丫头。她听见了什么?他叫她五妹?
阮艳雨恍如未见似的,笑着答道:“虽是黄毛丫头,可有大用。”
扑朔迷离这四个大字砸在唐济楚脑袋上,她艰难地问出一句:“你不会还是他们这的五当家吧?”
然而她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,没回答,转而对三当家道:“咱们少城主放在心尖上的宝贝疙瘩,我给你们偷来了。只一点,你们可不能伤她,我不依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