革职(第2页)
康源背着手慢悠悠踱回去瘫在位子上:“不过靠着身后有个太后罢了,宋公公一发话,太后不也哑了……”
陈午静默片刻,肚腹里一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下去,她横起一脚将旁边兵器架上的大刀踢开,刀刃顺着一阵破空之声直直摔倒那康源的肚子上,惊得他吱哇大叫。
看着康源那一副怂包样子,陈午不带一丝感激之情道:“那麻烦康大人替我练练他们刀法。”
说罢,她抱好自己的点心匣子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执金吾。
到宫门口时已是大晌午,天高日远,风冷,日光却摄人,陈午并拢手在额前搭阳棚,正看见宫道那端迎面走来两个人,其中一个青衫男人,走到面前拱手。
“陈大人好。”
是宋保,往日陈午下值时常见他:“宋大人好,这时辰宋大人不一般都守在皇上身边吗?好巧又遇见了。”
不知是不是宦官都如此,宋保面皮也十分白净,然而眉骨深邃,日光再强烈眼前也总是笼着一片暗影:“是,今日替义父办事,陈大人这是要往太后娘娘那里去?”
“嗯,执金吾的差事如今不归我管了,去娘娘那里躲空闲。”
宋阿濡下的命令,他干儿子不可能不知晓,宋保安抚道:“临近年下,干爹他也是被那伙猖獗的匪徒气昏了头,话说得是重了些,万望娘娘不要见怪。陈大人就当是休假,大节下各官府里都忙着,千金难买一日闲啊。”
旁边还有人在,陈午不好就此事多说什么,只是一拱手:“好,多谢宋大人宽解,在下先走一步。”
宋保应了声侧身让开路。
李璋也朝她颔首示意,他看着陈午远走的背影,侧身问道:“这就是前些年太后举荐参加武选的陈……”
“陈午。”
“哦对,陈午。太后能在宫里撑到这个光景,身边能人不少啊。”
李璋抚掌,看着陈午渐渐远去的飒爽的背影,意犹未尽地转头,正撞上宋保投来的目光,他毫不掩饰地叹道:“巾帼英雄啊。”
宋保应下,携李璋一同往宫外走,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,不经意间提道:“后日是尊夫人芳诞,义父已命我备好了礼,不日将送至府上。”
李璋并不在意:“生辰么,年年都过,多谢宋公公挂念。我一会儿去酥合坊赴宴,公公同路么?”
宋保与他并不同路,二人在宫门口拜别,各自离去。
酥合坊在铜城东边,商肆栉比,酒招如林,又恰好紧挨着官员所居的永安里和景林里,铜城豪族富户大都爱在这边摆酒玩乐。
褚绍带着纥骨含微停在漪影寮前,若有所思地望向堂内。
店里靠门处一张方桌旁正大马金刀地坐着一醉汉,酒气熏天,胸口上硕大一只金锁,仔细看却掉了外头的金箔,露出里头斑驳发黑的铜芯来。
他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,纥骨含微看着褚绍阴晴不定的脸色着意听了一耳朵,那人口齿不清,但依稀能听见什么“先帝”、“废太子”之类的零碎字眼。
含微恐褚绍当街发作,立刻道:“主上,属下这就叫人好好教训教训那醉汉。”
褚绍脸色阴得能滴下水来,他喃喃道:“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……”
继而不顾纥骨含微阻拦,掀袍抬腿上了台阶。
那醉汉正讲得手舞足蹈,忽地一脚踏空连人带板凳摔倒在地,额角重重撞上褚绍坚硬的皮靴。
“谁?谁?!”
褚绍扯住那醉汉衣领,声音称得上轻柔:“你方才讲什么呢?”
“要你多嘴!”那醉汉胡乱挣扎,却怎么也挣不开褚绍铁铸一般的手掌:“我讲的乃是皇室秘辛!”
“哦?皇室秘辛——”褚绍慢条斯理地卸下他一条乱舞的胳膊,反手掐住他喉口:“我可不是第一次听说了,你没去过城门口吗?”
那人被褚绍箍住,呼吸不得,喉咙口里断断续续地发出“咯、咯”的声音,眼见着人要窒息,张着嘴舌头拉长如同吊死鬼,褚绍打腰间摸出一把短刀对准了那舌根处,骇得店里众人惊叫。
“我最烦有人爱嚼舌根,既然你没见过那两个太监的下场,我倒也不介意……”
“侯爷!”
手中利刃堪堪停在鲜红软肉边,褚绍似是早有预料,从容地停手收刀甩开那醉汉,不慌不忙抬头看向二楼凭栏边探首的李璋。
他朗声道:“李大人好,好巧在这碰见了。”
李璋无视那在地上痛苦翻滚着的醉汉,彬彬有礼地伸手一指身后的包厢:“我与几位大人正在此小聚,侯爷若没被扫了雅兴,不如与我等小酌几杯?”
褚绍掸掸身上的灰,朝楼上遥遥一笑: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