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情(第3页)
“他对我本来是下了死手的,我也真的与死只有一毫之差,可一发现你来他便即刻跑了,那人遇见御鹤监的人时可不是这样。”
“唔,不清楚。”褚绍摇摇头,似乎并不打算深究。
柏姜心里毫无头绪,见他不关心就此作罢。
外头天阴下来,要落雪珠了,屋里暖意融融,炭盆铁架上的酪饼饼皮金黄酥脆,看着叫人食指大动,一边銮铃也耷拉着舌头殷殷地看着。
有风,褚绍起身合上了门扇。
柏姜看着外头那一对被门扇遮掩住的兵器架,转过头状似不经意地问:“这酪饼你在北疆常吃?我看现在铜城里的贺兰人也不大爱吃这样的东西了。”
褚绍给酪饼翻了个面,奶香扑鼻:“嗯,小时候常吃。”
“哦,”柏姜慢腾腾地开口:“你未进宫的时候?住这里?”
褚绍抬眼与她对视:“对。我母妃娘家为我找了个乳母,将我养在这里,她丈夫年轻时跟着在北疆打过仗,我小时候常吃这些东西。”
“那你乳母呢?”
“死了,”褚绍没抬头:“我刚进宫后有时会溜出去看看他们,后来有一回回来,进门就是乳母和师傅的尸体,阿哥也不见了。”
“阿哥?”
“我乳母的儿子,我的奶哥哥。”
褚绍声音渐渐低沉下去,柏姜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褚绍年幼时或许曾出现的画面:
一个质朴寡言的男人在院子里手把手教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子练剑,休息的空档里有甜甜的烤饼吃,女人将浆洗好的衣物挂在长绳上,滴滴答答落满一地水珠。
她随即又想起逝去多年的阿姐,继而凭空对褚绍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,自己尚且还有姐妹相陪,眼前这人却……
她猜测李家或是宋阿濡可能在褚绍与他那所谓“奶哥哥”之间做过什么手脚,但最终还是止住了话头。
柏姜想得窝心,一抬头正对上褚绍朝她投来的深深目光,他漆黑的眼珠里映着燃烧着的火光,柏姜低头喝了一口马奶酒,滋味辛辣,酒液滑过时喉口一阵灼痛,她没忍住呛咳起来。
褚绍递过一方干帕子。
柏姜还沉在方才的思绪里,没接,神色带点懵懂:“嗯?”
褚绍直接探身过来,那干巾擦去柏姜唇边的酒渍,擦拭时拇指不经意间划过她下唇,离开时眼前便飞过一抹鲜红,或许灵禅寺坍塌那夜也是这样。
柏姜便觉得喉间的灼热感有扩散之势,干咳一声,随即起身到一边支开窗扇,她须得吹吹风才好。
她走得急,听清身后褚绍忙叫她不要开窗时已经晚了,身侧一道黑影猛地窜出去,带倒了窗边的瓶瓶罐罐,柏姜躲闪不及,脑间一片空白,褚绍纵身过来,将她一把圈进自己怀里。
窗外狂风呼啸,卷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窗边呆立的两人眉间发梢吹上点点银白,柏姜鼻尖煨着滚烫的热气,耳畔嗡鸣不断,朦胧间听见銮铃在外头欢快的吠叫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,褚绍僵硬地放开柏姜,探身合上窗,屋里的风雪便停了。
他虎着一张脸自言自语往外走:
“銮铃这崽子,昨日刚洗干净,一见雪天便乐疯了要出去打滚,看我不去收拾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