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师(第2页)
当年景和帝把二皇子派过去,又让他娶了都尉的女儿,就是想将边境军权尽可能地收拢到皇权手中。
可张牧毕竟在南境经营多年,威信一直都在,加上今年蝗灾过境,粮荒兵疲,他开仓济民,号召兵民一同救灾,在南境的威望更是又进了一层。
眼下给七皇子取名一事都还未定下,景和帝又忙着去给皇孙办什么生辰宴,不过毕竟是皇家宴席,朝臣们即便私下颇有微词,面上却也是个个喜笑颜开,祝贺之词满天飞。
皇亲宗室中,除了生病的玉瓒公主和神志不清的五皇子没来,其他几乎全都到了,几位出嫁的公主也来了,就连从未外见过朝臣的七皇子,也是第一次出席了。
殿阁上,小七穿着一身临时裁做的玄色织金宴服,撑着脑袋坐在皇子座席的边儿上。
阶下的宗亲和重臣时不时地望他几眼,继而不经意地跟邻座交头接耳,弄得他满身不自在,身旁的内侍提醒了他半句仪态,他不得不放下胳膊,端端正正地坐直。
他百无聊赖地端坐着,眼神扫过人群,往南阶下的外臣席座里瞧了半天,远远地望见那张岁安一身官袍,正与邻座之人寒暄往来,好不快意。
而自己却只能端坐在这阶上,被众人一双双眼睛盯着,像个僵在这里的吉祥物似的。
二皇子一家坐在御座边,更是众人瞩目,他们久居边境之地,鲜少回朝,一回来就被景和帝高抬到如此位置,坐在席间也觉得束手束脚,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,谁也不好露出半分疲态来。
“爹爹。”小皇孙被景和帝抱在怀中,两只小手却一个劲地朝二皇子探,似乎被抱得并不是很舒服。
二皇子是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,只得冲着儿子陪笑道:“乖,叫皇祖。”
小皇孙也听不太懂,只顾着叫:“爹爹。”
“来,看看,都认得全吗?”景和帝抱着孙子笑道,眼神率先落在最近的三皇子身上,三皇子自赵贵嫔走后,几乎就没出过殿门,每日闷在殿中,人都浮肿了一圈,景和帝眼神点了点他,对小皇孙说道,“那是你三皇叔。”
小皇孙含着指头,没说话,只是眨了眨眼。
三皇子挤出一个苦笑,冲着小皇孙点了点头。
景和帝眼神掠过老三,看向老四:“那是四皇叔。”
四皇子穿得素净,面上也十分谦和,主打一个不让景和帝的话头落在地上,笑着应道:“皇侄好生伶俐,二哥真是好福气。”
景和帝的目光旋即落在小七身上,他一直低着头,额上还是习惯性地戴着那方玄色抹额。
“那边儿,是你的小七皇叔。”景和帝低声道。
小皇孙憨憨地咬着指头,又冒了一句:“爹爹。”
二皇子也是一怔,朝二皇妃递了个眼神,二皇妃连忙接了句话:“这孩子,就跟二殿下亲近,只会叫个爹爹,连娘亲也不会叫。”
景和帝抱孙子也抱累了,转交到一旁的宫人手上,望向二皇子随口道了一句:“朕听说,你从南境带了个军师回来。”
“回父皇,算不上是什么军师,不过一测星卜卦的术士而已,儿臣在南境行军,确也多亏了此人神机妙算。”
“有多妙算,能与灵台卜官一比吗?”
二皇子憨笑道:“江湖术士而已,怎敢与宫中卜官相比?”
“既然是助你行军有功之人,也该赏。”景和帝轻抬了抬手,常玉旋即将那人传入了殿中。
不多时,一个南疆游民打扮的男子缓步入了殿阁内。
此人身上有几分酒气,想来是在外殿的席上多饮了几杯,他双耳戴着铜坠,躬身时行的也是南疆礼。
常玉在景和帝的示意下,端着一方竹盘趋步上前:“这里有三只金盏,你可能算出哪只盏中有果?”
巫师面无表情,抬起刺满图腾的手指,随手指了指最右边的一只。
常玉身边的小内侍轻轻揭开倒叩的杯盏,底下还真有一粒紫葡萄。
景和帝见状,笑了笑道:“此人有趣。”说罢,抬手点了点右侧的皇子座席,“那朕再考考你,朕这几个皇子中,是谁在去年的春猎上夺了头筹?”
那巫师眼神淡淡地扫过几个皇子,在三皇子身上顿了顿,接着又往下看,落在七皇子面上,停了半晌,最终又绕回来,抬手指了指三皇子。
常玉旋即朗声朝众人证道:“去年春猎,确是三皇子殿下得了头筹。”
景和帝似有不解:“你手指着三皇子,眼睛为何要一直冲着七皇子看?”
巫师默了良久,透过小七的那方抹额,忽而开口道:“我在看他额上的血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