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武(第1页)
两年时间转瞬即逝,逢渊身量越发挺拔,肩宽背厚,眉目间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。不知从何时起,那少年清越的嗓音变得低沉温润,连说话时的语调气韵,都跟那幻境中的青龙神君越发相似。
这番模样,连云舒都未曾预料,莫非那幻境还有未卜先知之效?
怀疑渐长,可始终只是怀疑。逢渊待他依旧恭顺谦谨,日日晨起必来梳毛请安,修炼更是刻苦异常,全心备战四象天阙会。
逢渊第一劫虽然历得一波三折,很不太平,但是之后的第二劫却来得悄无声息。
某日清晨,逢渊执梳的手突然顿住,轻声道:“师父,弟子已顺利度过第二劫了。”
白虎形态的云舒正惬意地打着呼噜,闻言猛然回头,金眸圆睁,“何时的事?不是叮嘱过你要提前告诉为师?你……”他气得胡须颤抖,连毛都炸起来了。逢渊哪都好,就是太过自作主张,连自己的话都听不进去,还屡教不改。
“罢了。。。。。。无事就好,为师劝不动你,何日历的劫?为何我在霜锷山毫无察觉?”
气过之后又觉得无奈,逢渊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,一旦认定的事,不管何人去劝都回转不了。
“弟子前日下山,寻了个离白虎仙宫不近不远的山头,独自一人历劫。”逢渊语气平静,显然早有准备,“可弟子这不是冲动之举,一年多以来,弟子日夜苦修,未敢有丝毫懈怠,对这次历劫,弟子胸有成竹。”
云舒起初还耐心听着,待听到“下山”二字,顿时化作人形,声色俱厉:“胡闹!为师再三叮嘱你不要离开白虎仙宫,其他事我都可以依着你,唯独这条不可破!”语气又重又急,连带着指向逢渊的手指都气得颤抖,这是他第一次对逢渊动真怒。
少年看见云舒生气,立刻跪下认错:“弟子知错,原想着离白虎仙宫不远,应该无事。况且师父您只是提过一嘴,弟子追问您缘由,您又不肯明言……”
云舒一时语塞,当初逢源受惊后精神不济,其中关窍错综复杂,他也不便明说,只草草交代了两句。这般想来,倒也怪自己没有说清。
“往后若要下山,必先禀明于我,此中缘由不便多说,你切记切记。”
逢渊郑重应下,眼中闪过几分深思。
*
半年后,四象天阙会如期而至。
这场百年一度的盛会牵动四域,格外隆重。云舒亲笔书写拜帖,花了整整两日,将四域之内大小门派尽数邀请。拜帖上用金粉勾勒白虎图腾,足见此会的重大。
四域之内,只有白虎域有个白虎亲自办的白虎仙宫,而其余三域,零星罗列着大大小小的门派,其中以佛修“不二观”和法修“元衍司”最为出名,而剑修则多聚于白虎仙宫麾下。每逢四象天阙会,便是四域修士齐聚之日,也是各派暗中较劲之时。
那“不二观”因出了一个天帝,宗门声势水涨船高,如今已是是佛修第一门,次次出行排场极大,由观主带队,十八位高僧随行,所到之处梵音阵阵,佛光普照。
大会未至,宾客已络绎不绝。蟠虬岭上客房鳞次栉比,平日清寂的山岭,此刻显得格外喧嚣拥挤。来客首要之事便是拜访云舒,他连日端坐在霜锷山正殿,迎候各方来宾,幸好小门小户不敢叨扰,那些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又自持身份不愿亲至,所以尚能应对。
每来一名贵客,虎啸山上的樊钟便就被震响一次。云舒听到那肃穆的钟声,整了整略显松垮的衣衫,摆出神官威仪缓步走出。此回声音格外洪亮,想来来者不凡,待看清来人,脚步不由得一滞。
门外居然是神官玄武执明,玄衣墨发,眉目沉静,正含笑望来。他站在白玉阶下,周身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水汽,那是北疆玄武特有的气息。
“云涯,别来无恙。”玄武松散作揖,姿态熟稔,和上次天庭的仿若两人。
云舒急忙上前扶起,“执明兄快起,今日怎的来了,北疆与我这隔得如此之远。”他面上带笑,心中却警铃大作,这玄武无事来干嘛?
“闲来无事,马上要到那日了,怕你又多思多虑。”玄武语气温和,目光幽深地看着云舒,“如今……你可曾放下?”
云舒不动声色地推后了半步,“无事,不用担心我。”他害怕被看穿,惜字如金。
“云涯。”玄武却忽然逼近一步,细细端详他的面容,“你今日似乎……有些不同?”
云舒继续往后退,在真正的神君面前,他的神色显得慌张。
眼见对方疑色渐深,云舒心知这次估计是瞒不过去,索性坦言,“实不相瞒……我失忆了。”说罢低着头,摆出脆弱不安的模样。
“何时的事,我怎不知?”玄武神色骤变,眼中的疑惑变成了担忧,他猛得抓住云舒的双臂,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,“为何不曾告诉我?”他的手指常年冰凉,力道不轻不重。
云舒试着挣脱,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,只得作罢,“先前所谓闭关,实则是昏迷失踪……等我有记忆之时,就在一个山洞中,后来就是在下界被弟子找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