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武(第2页)
“这么大的事,你为何不……”玄武话说一半戛然而止,摇头苦笑,“是了,你既失忆,自然不知要告知与我。”他松开手,指尖却仍留恋云舒腕间,仿佛不舍得完全放开。
他又伸手欲探查云舒脉门,指尖凝起一抹微蓝灵光。
“不可!”云舒一下子就拒绝了,说这是道侣之间才可以做的事。
玄武仗着法力高深,正想强迫云舒,忽然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:
“师父。”
逢渊不知何时立在阶下,右手紧按剑鞘,目光如冰刃,扫过玄武。他站在一颗梨花树下,花瓣落满肩头,却丝毫不减其锋锐之气,不知来了多久。
“这是玄武神官,执明。”云舒向逢渊介绍,转而又朝向执明,“这是我新收的小弟子,逢渊。”他刻意加重了“新收”二字,希望对方明白这孩子对旧事一无所知。
逢渊躬身行礼,姿态无可指摘,语气却冷硬如铁,“诸事已备,请师尊前去查验。”他抬眼时,目光扫过玄武尚未收回的手,神色又冷了几分。
云舒正要婉拒,却见少年目光灼灼,分明是看出了什么。正犹豫间,倒是玄武先开了口,“既然有事,云涯你先去吧,我在此地等你。”笑的温文尔雅,眼底却毫无笑意。
逢渊竟不行礼告退,转身便走。云舒只得向玄武歉然道声“失陪”,就紧随弟子而去。
行至无人处,逢源忽然驻足而立,“那人要对师父不利?”他声音压的极低,手仍按在剑上,指节泛白。
“莫要胡说。”云舒轻声训斥,“那是为师故友。”
逢渊抿唇不语,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不信。他忽然伸手,指尖轻触云舒腕间被攥红的地方,“他弄疼您了。”语气中藏着压抑的愤怒。
*
是夜,云舒与玄武对坐亭中,泉声泠泠,月华如水。
云舒觉得玄武很是熟悉,仿佛真的像相识多年的友人,不由得放下戒备,甚至吐露心声。
“所以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?”玄武自斟自饮,语气怅然。他换了身深蓝色常服,墨发未束,随意的披在肩头,比白日少了威严,多了随意。
云舒颔首,将这些时日的惶恐一一倾吐,天庭之行的战战兢兢,到初学法术的窘迫,乃至白虎化形的艰辛……这些从未向旁人提起过。身为师尊,肯定不能在弟子面前示弱,所以日日埋在心底,直到今日方能宣泄。
执明静静听着,待到月过中天,才缓缓开口,“那日我在天庭劝你莫要自责,你可曾记得?其实已是千年前的旧事了。”他望向亭外月色,声音沉静,“当年赤煌心经现世,魔族肆虐。你与我在西陲边境设结界镇压,你始终认为仙魔并无二致,只要杜绝邪功,两族便可如从前一样相安无事。”
云舒凝神静听,心中莫名悸动。
“然天帝欲赶尽杀绝,故此事除我之外,你从未对他人言及。”玄武道,“你那几个弟子不知,也是自然。”
二人促夜长谈,直至夜露浸衣。云舒多年郁结稍解,对这位白虎的故友又生了几分亲近。
忽见远处人影绰绰,逢渊提灯而来,声音比夜风还冷,“师父,该歇了。”
云舒这才惊觉时辰已晚,与执明告别。起身时一阵眩晕,竟是酒意上头,脚下踉跄了一步。
执明伸手欲扶,却被逢渊抢先一步。少年稳稳扶住云舒的手臂,“弟子扶您回去。”
执明笑的温柔,“确实晚了,明日再来叨扰。”目光在逢渊身上去停留片刻,意味深长。
回廊深处,逢渊执灯在前,忽然轻声问道:“那人口中所言,师父可信?”
云舒默然良久,终是叹息,“既是故友,我自然信,你年纪小,心思怎么如此缜密?”他酒意未消,说话比平日少了几分顾忌,多了感慨。
檐下脚步轻响,荡开一池月光。少年回首望来,眸中灯火摇曳,似有千言万语,终化成了一片沉寂。他忽然停下脚步,抬手抚开云舒额前的一朵梨花,动作轻柔,不肯扰动一池春水。
“因为弟子在乎师父。”他轻声道,声音融在夜色中,几乎听不真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