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许怨(第1页)
苏锦绣被他以锦被兜头一蒙,旋即身随颠簸,他终究还是破窗而出。
她不许他走窗户,他偏要。她欲和他两清,他也偏不。
怨不得谁,全怨她情非所属,偏要结为冤家。
那便如她所愿,成全这一场孽债。
锦被再掀开时,苏锦绣睁眼,已置身陌生院落,料来是他的。
随即,便是一场变化莫测,又无力抵抗的天气变化。
从亥时到子时,狂风骤雨,雷声大雨点也大,滴在台阶上,水声拍打,无穷无尽,不知何时会停。
原来漱石居赏雨那夜,檐下的蜀葵开得那般好,那般舒展,不过是因为上天甘愿。上天降雨若不肯收敛,不愿怜惜,有的是法子叫花儿蔫下去。
就像此刻,雨势渐大,雨滴落下的频率渐密,蜀葵被击打得迫趴伏在冰凉的土地上,摇摇欲坠。
“二郎……二郎……”
短暂的风停雨歇,苏锦绣抓紧这片刻喘息,抽噎着,大口呼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。
下一秒,脸上的乱发被身后的人仔细拨开,嘴角的涎水也被指腹轻轻拭去。逢辰和她一样,赏雨赏得浑身是汗,但眼中的狂躁与怒火,显然已被那声“二郎”抚平。
他缓缓低下头,越来越近……
随后在她耳边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低语,语带嘲弄:“刚开始不是很硬气吗?别改口呀。”
话音刚落,她的视线就从地毯变成了房顶。
一声几不可闻的尖叫,一声闷哼,宽阔的肩膀又遮住了她眼前的视线,仅能看到最上方的一点房梁。
天气太恶劣,那房梁,渐渐晃动起来,又渐渐飘忽,有了残影。
窗外的蜀葵被雨势击打得几乎要颤折了腰。
随后,在昏死之前,听见的是他的哭声。
那哭声里,似有赏雨赏到最盛妙处时,难以忍受的愉悦,又似有看到蜀葵被雨时摧残时,难以言喻的痛苦。
“啊……巧巧,好爱你……真的爱你……不许怨我……”
冤家宜杀不宜解。
苏锦绣在行宫养了五日,回了漱石居后,脑中便只剩这一句话。
此刻,她正对着菱花镜,往膝盖上涂抹药油。那上面,细密的伤痕与青紫的瘀斑交叠,尚未褪尽。
“姑娘,这是怎的了?”步月端着一篮时蔬瓜果进来,抬眼便见软榻上的姑娘露着一截雪白曼妙的小腿,正低头专注地涂抹药油,不由得惊呼。
苏锦绣目光未动,淡淡回道:“去行宫时,被恶犬所伤,从阶上失足摔了。”
“什么恶犬如此嚣张?”步月放下篮子,心疼地凑上前。
“原以为是头温顺忠犬,”苏锦绣摩挲着膝盖上的淤青,语气冰冷,“不曾想如今獠牙毕露,竟是头需得打杀的恶犬,留着,早晚是个祸患。”
步月听得心惊,却也不敢多问,只低声劝道:“姑娘消消气,以后离那恶犬远些便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