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望(第2页)
“谈不上劳烦。”苏白薇声音低哑,“他这一身伤,皆因我而起。治好他,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。”
见她应允,蓝兔与逗逗心头稍宽,然而那句“因我而起”却重重落在他们心头。两人眼底掠过一丝痛色,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逗逗喉结滚动了几下,才艰难开口:“苏姑娘,你可曾替他诊过脉?”他的声音突然哽住,指尖不自觉地发颤,“跳跳他……到底还剩……多少时日?”
苏白薇的手指骤然收紧,指节泛白。片刻后,才缓缓松开:“他既不愿让你们担忧,我便不能言破。”
窗外忽然起风,吹得窗棂轻轻作响。
苏白薇的目光转向窗外,看着槐树枝桠在风中轻轻晃动:“不过二位不必太过忧心。家父留下的《青囊书》中,记载了一个法子。”
蓝兔的呼吸骤然凝滞,眼底泛起微光。
“需以离火草为君药……”苏白薇声音轻缓,指尖捻着被角,“佐以……”她睫毛微颤,手心渗出细汗,“佐以我的心头精血为引,再配合苏氏秘传的金针渡穴之法。此法需闭关三日三夜,容不得半分差池。若成,或能挽回七八成寿元之损。”
“当真?”蓝兔眸中骤然迸发出夺目的光彩,可这光亮只一瞬便黯淡下去,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,“可精血为人身性命之根基,若再取用……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?”
苏白薇微微垂首,长睫在脸上投下浅淡的影:“一滴而已。”她挽起左袖,露出腕间交错的旧伤,新结的血痂在苍白肌肤上格外刺目,“这些年每月都要取三滴血饲蛊,如今不过一滴,算不得什么。”
蓝兔的目光落在那斑驳伤痕上,喉间忽地哽住。她眸中含着泪光,喃喃道:“跳跳有救了……”她情不自禁地握住苏白薇的手,指尖微微发颤,“苏姑娘大恩,七剑永世不忘!”
话音未落,便觉掌中一空。苏白薇倏然抽回手,衣袖翻飞间带起一阵微风。蓝兔这才惊觉失态,慌忙收手,眸中的光彩黯了黯,心底掠过一丝刺痛,随即眸色又转柔和:“对不住,是我冒失了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苏白薇将手轻轻拢回袖中,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,“只是……不惯与人接触。”
逗逗瞳孔骤然收缩,震惊之色凝固在脸上。良久,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这……这逆转生死的秘术,代价恐怕……”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“姑娘有几成把握?若有不测……”
苏白薇垂下眼,沉默片刻方道:“七八成。”喉咙忽然发紧,她轻咳一声,语气平淡,“就算失败,也只是经脉稍损,我自有法子调养。”
窗外的风突然卷起一片落叶,啪嗒打在窗棂上。
“可……一滴心头血竟有如此神效?”逗逗眼中满是难以置信。
“精血不过是药引罢了。”苏白薇微微喘息着低下头,迅速将衣袖拉下遮掩住手腕,语速不自觉地加快,“真正的关键,在于金针渡穴对潜能的激发。”
逗逗沉思片刻,眉头稍展:“苏堂主既能研制出控心蛊这等奇物,有此秘术倒也不稀奇。”话音刚落,他突然神色一变,“等等!”
苏白薇指尖微微一颤。
“不对啊!”逗逗挠了挠头,“若控心蛊是为延寿而创,怎会反噬宿主?既然有此救命良方,苏堂主为何……”
苏白薇的目光越过逗逗肩头,仿佛望向遥远的过去。她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:“子蛊与次蛊本是一体双生。次蛊有延寿之效,子蛊却可折损宿主寿元,用以愈伤。子蛊本是废蛊,不想竟落入魔教之手,成了控人利器。”她的视线缓缓下落,定格在青石地板的缝隙中,“这法子,只救得了被子蛊所伤之人。”
逗逗眉头紧锁,目光中仍带着忧虑:“若姑娘执意施术,可否让我知晓其中关窍?一来可协助护法,二来,若有万一,我也好及时施救。”
苏白薇轻轻摇头:“家传秘术,恕难相告。”
逗逗闻言一愣,尴尬地笑了笑:“是我唐突了。”他眉间忧色依然未散,但瞥见苏白薇坚定的神情,又念及这是跳跳唯一的希望,只能强自压下心中的疑虑。
蓝兔从欣喜中回过神来,轻声问道:“跳跳可知此事?”
苏白薇轻轻摇头,指尖绞紧被角:“此法最关键处,在于病患必须心无杂念。若让他知晓实情,只怕心绪激荡,反倒伤了根基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更轻了几分,“至于木槿……”羽睫低垂,“那丫头藏不住事,还是莫要让她知道为好。”
蓝兔眸光微动,顿时会意:“难怪方才……”她郑重颔首,“此法对你损耗也大,你自己也需格外当心。这三日所需的药材补品,我们定会准备周全。”略一思忖,“闭关之处可要特别安排?”
“堂内有一间密室,”苏白薇抬眸道,“就在那里施术。待母蛊阵破后,还请七剑派一两位在外守护。”
“好。”蓝兔与逗逗异口同声。两人对视一眼,眸中终于映出些许光亮,连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轻了几分。
待二人轻轻合上门扉,屋内重归寂静。苏白薇怔怔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,指尖缓缓抚上脸颊的伤痕。一滴泪无声坠落,在薄被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