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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少陵回忆道:“确是如此。”

冬儿将人拉到了殿外的廊角,“那便是云容没错。”

说到这里,心已经沉了下去,自己就是因为多管闲事才挨了一顿板子,足足一月才能下床,冬儿有些犹豫。可转念再想,云容这条命只能仰赖自己了,错过这次机会就是一辈子的悔恨,左右现在陛下和徐大监都不在!

她哀声道:“陈大人,云容被派去了温泉行宫里,她……怕是不大好!奴婢也不知道她还活着没!”

温泉行宫是离宫里最远的一处行宫,并不在上京城里,因而主子们去的也少,今年看着日子到现在都没动静,想来是不会组织去了。冬儿手筋脚筋都断了,又不能说话,这么一个废人扔进行宫,宫里的人鞭长莫及,其实冬儿已经不抱多大希望。

陈少陵得知情况后心中亦觉惊骇,这几个月跟着皇帝做事,皇帝的行事作风他也早已摸透,死在皇帝手下的多是死的有价值的人物,或是奸恶佞臣,或为杀鸡儆猴,但皇帝绝不是暴虐滥刑之人,为何要对一个宫女如此残虐?难道云容是什么叛国细作之流?

可出事那日,还偏偏是他请她帮忙的那一天……

冬儿看着面前沉思不已的男子:“奴婢没法子出宫,恳请陈大人若有机会,至少为云容收尸吧!”

*

照水殿的灯一盏盏的熄下去,只在正殿的廊下留了两盏大灯,方便守夜之人视物。小太监正抱臂靠在门上打着盹,鞋子底里垫了好些苍耳也不管用,忽听见遥远的宫门外传来了叩门声。

徐得鹿看着被关在乘鸾宫大门外的皇帝,心想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——新鲜了!他小心堆笑道:“奴才已让人去找司闱取钥匙了。”

好在是没用上司闱,值夜的小太监耳朵尖,没让皇帝在风露里等太久。

被叫起来的宫人们手脚俱轻,在这静谧无声的夜里,却也成了噼里啪啦、絮絮聒聒。唯有重重门内,被皇帝吩咐绝不准打扰的女子仍陷在寝梦里。

皇帝见今日她难得睡得沉,本只想合衣在旁边睡上两个时辰。卧下时却惊见昏灯摇摇的黄晕里,那唯一露在被子外的半面梅腮鲜肤之上,正湿盈盈挂着泪。

旧痕干涸,新痕犹泛着水光,斑驳的、苍白的。

“娘亲大仇得报,已经不恨了,可以去天上享福了。莫哭了,好孩子,好孩子。”青簪做了个天大的美梦,梦里娘亲不厌其烦地在哄她,她哭得越狠,娘亲就说得越多,简直是再温柔熨帖也没有的天籁之音。

忽而耳边的气息却粗哑起来。

青簪觉得奇怪,探出条光溜溜的胳膊去搂娘亲,那气息就越发酥酥痒痒地钻进她脖子里。

她醒了。

醒之前,糊里糊涂地脱口轻呐了一声:“娘?”

而后就扑眨着眼,对上了帝王孤俊又深沉的眉眼。

咫尺近处,萧放与她脸挨着脸,面色顿时一黑:“乱叫什么。”

青簪哪知道床上竟多了个人,这才清醒了些:“陛下今夜怎么过来了?”

萧放听她话里的意思,仿佛是今夜他不该来一样。

想到湖莹阁里的母女,他明白了几分,抿唇一笑:“旁人若存不平,就都算在朕头上,是朕薄情寡恩,厚此薄彼,色欲熏心。”

青簪吸了吸鼻子,声音还是瓮瓮的:“陛下越说越不像话了,谁敢这么非议陛下。”

“意思是只敢非议你?”皇帝密密的吻旋即落了下来,从莹腻的颈边一路到衣襟之下,只在间隙里问她:“哭什么,做噩梦了?总不能是为着今夜孤枕,想朕想的?”

“谁想了,妾睡得好端端的,才不是噩梦,是美梦才对!陛下打断了妾的美梦,预备怎么赔?”

犹带着哭腔的嗓音一溢出来,还是这样的轻声嗔怪,简直逞娇又逞怜。皇帝神魂一荡,身体诚实地给了她滚热又剧烈的回应。

他的吻逐渐慢了下来,也越发地深重,咬得她雪肌之上到处开遍姣媚的红英。

过了三个月,其实已经可以同房,但他憋了这么久,倘或凶狠太过,实在怕伤着她。

便只忍耐着,将五指插在她的发丝里,如抚似捧,注目她半晌。

她的瞳眸经过泪水的洗礼,宛若雨后新空,同时具备着幽暧与皎亮——望向他时,似乎也在极力忍耐,于是将昏不昏,挣扎摇摆,才没有立时将眼波化成水,让这情动泛滥、漫溢开去。

皇帝想了一会儿,掐住她的腰,蓦然问:“你想不想做皇后?”

青簪心头一颤。

*

近来宫里多了许多寒鸦,没事就停在鸱吻上冷森森地哀鸣。

在今朝的文人骚客的笔下,乌鸦总是不吉利的,但在遥远的神话里,它也被叫做金乌,喻意着红日之辉。

见小宫女望着远处不知哪个宫的檐顶,眉头耷拉着,娉婷上去拍了拍她的肩:“太后娘娘可说了,这是瑞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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