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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卿卿若真相信,自己又如何不押?”
青簪淡笑了声,见骗不着他,便也不再坚持。
那就听天由命一回罢,毕竟逆天而行总是太多艰难苦辛。
她下定决心道:“那好,若是这一胎为女,就请陛下放我出宫。我不想自己的女儿生在帝王家,汉有昭君出使塞外,唐有文成大漠和亲,食一朝俸禄,就要肩挑一国之责,我舍不得她如此,索性恳请陛下放我们母女做一对寻常百姓,平凡一生。”
萧放逐字听尽,若有所思,应承道:“好,那若是儿子呢?”
忽而,他覆在她腹上的手掌却是一惊一颤,竟察觉到掌心底下有宛如小鼓从里往外锤击一般的律动,如同在与他嬉戏呼应。
这便是胎动?
欣喜之余,他又紧张地去察看怀中女子的脸色,唯恐这动静会令她疼痛难受,却见她像是早已见惯不怪,只是有些微微喘气,约莫是扶着肚子站得累了。
可纵然疲累,却也不肯在他襟怀里靠上一靠,她本可以不必勉力强撑,他就在她身后,随时会是她的依托。
帝王的胸襟能容纳万邦百川,今时却等不到一个小小女子。
青簪非但没有瘫软向皇帝怀中,甚至没有如皇帝所愿,说出若是皇子便与他重新修好的话,只道:“陛下是明知故问。”
皇帝便只能往好处想,至少还有这一刻的相拥,已足够让万斛相思一朝得解。
可他甚至不敢用力牵制,唯恐惊动了她,不敢探窃触手可及的瑰艳之地,却已心醉魂沉。
再多一刻罢。
一刻后,他笑了声道:“想听你亲口说,不可以?”
恰此时门被敲响,青簪终于还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,从皇帝臂怀中抽身。
豆蔻开了门,麻溜地把一碗冒着油香的长寿面放在了罩着真红霞锦桌布的长案上,又麻溜地退出去了。
一海碗的面,搭了两只小碟子、两双筷子。青簪被皇帝看得不自在,便主动坐下去挑那海碗里的面,分付两碗,苍白浅淡地笑道:“从小到大也没尝过寿面的滋味,这回是沾陛下的光了。”
既是长寿面,自是从头到尾,盘回不绝,满当当的人间烟火味,与此间的喜艳辉煌不算相衬,但又殊途同归。皇帝倒也乐得与她分食,裹着青青绿绿的几点葱段,眉头也不皱一下地吃完了。
哪怕他真正想与她共食的是金盏蜜醴,合卺之酒。但他深知,能有这一刻的平和共处,已是她看在他生辰的份上。
随后宫人进来服侍皇帝漱了口,皇帝扔开帕子,挥退众人,在又只剩两人时才沉沉出声:“青簪。”
青簪抬起眼:“怎么了?”
萧放没有说话,只是想,放她去做寻常百姓,今生恐怕是办不到了。
他不行,她也休想。
直到徐得鹿过来催促,舞雩楼那边就要开宴,皇帝才依依不舍地起身。
他离开时青簪还坐在案前,他便唤她的名字,趁她转过脸的一瞬,早有预谋欲在她的眉心落吻,青簪却识破了他的意图,先伸手挡在了额前。
皇帝的吻依旧落了下来,就落在她细腻如釉、薄薄一片的手背上。
大约是漱过口,又以帕子擦干了水迹,所以这个吻竟也显得分外温柔而干涩。
仿佛是帝王的真心与克制,不沾带分毫情欲的潮湿火热。
皇帝走后,徐得鹿瞄了一眼那快见底的面汤,见里头还有翠阴阴的几点葱尖儿漂浮着,登时暗叫不好,方才他忙着两头打探,一心盯着舞雩楼那儿的动静,竟忘了知会厨人一声不要撒葱,陛下从不吃那玩意儿!
可再瞄一眼那油光水亮的碗底,便觉知会与否,也不那么重要。
重要的是,这是贵嫔娘娘给陛下的。
*
晚宴散场之后,皇帝把林太医叫到了太极殿。原本负责青簪这一胎的是房太医,可房太医早已在逼问之下,对自己差点配合皇后诬陷人假孕的事实供认不讳,皇帝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人再留在青簪身边,便做主改用了林太医。
林太医每隔几日都会去乘鸾宫一趟,不时就会对皇帝汇报一次。
“几成把握?”皇帝问人。
老太医捋着自己白花花的长髯,有些高深地伸出指头:“三五成罢。”
原本还在罗汉榻上看书的皇帝顿时抬头,把书卷啪地一声倒盖在身边榻上,目光如炬:“生儿无非男与女,无须把脉也知道必定各有一半可能。你倒好,只有三五成?”
林太医忙躬下腰去,不敢再说虚的:“是在各一半的基础上,再加三五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