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40(第31页)
血里,全身的血液里,都像在下雪。
很冷,很冷的一场雪。
但此刻,一种更强烈的、自毁的冲动却压倒了一切。
裴知喻紧紧攥着那把刀,转身踉跄着冲到一直静静站在地下室门口的追怜面前。
猩红的双目死死盯着追怜,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军刀被他往追怜的手里递。
“来,捅我,就和你当初在英国时候一样。”他另一只手疯狂地戳着自己的心口,声音嘶哑,“怜怜,你杀了我,杀了我,这样你就解脱了,我也解脱了!”
他急切地、几乎是哀求地想要把刀塞进追怜冰冷的手里。
但追怜只是木然地看着他。
看着那把递到眼前的凶器。
看向他因极致痛苦而猩红的双目。
看见他握着军刀却止不住发颤的手。
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得可怕。
那里面没有恐惧,没有愤怒,甚至没有一丝波动,就像在看一场乏味的、与自己无关的表演。
她不接,也不躲,只是那样看着。
连一丝眉毛都没有动一下。
这种绝对的漠视,比任何拒绝都更让裴知喻绝望。
“你拿着啊!你拿着它!求求你……拿着……”他的声音从嘶吼逐渐变为哀鸣,充满了无助和崩溃。
她连报复他都不愿意了吗?连终结自己的痛苦都不屑于去做吗?就算是杀了他这样的事,都已经不能激起她的一丝一毫情绪了吗?
她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他。
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,那目光里什么也没有,空得像能承载一切,吞噬一切,却唯独容不下一个他。
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
裴知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,笑声里充满了嘲弄,“你不要……你不要……那我自己来……我自己来……”
有什么东西很快的熄了下去,是亮的。
又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,是浓稠的,化不开的,黑暗的……自毁欲。
裴知喻猛地收回手,握紧那把瑞士军刀,锋利的刀刃瞬间转向自己!
没有丝毫犹豫,他狠狠地向自己的手臂划去!
那并不是做戏的轻划,而是恨极了的力道——
鲜血瞬间涌出,顺着他苍白的手臂淋漓而下,滴落在地下室粗糙的地面上,晕开大朵大朵的血花。
“怜怜,你看……你看……”
血花洇成刺目的红,铺设开。
他一边疯狂地划着,一边抬头死死盯着追怜,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,“要不要再重一点?是不是这样你就能解恨一点?”
追怜并不说话。
她只是继续站在那里,看着他近乎癫狂的表演,然后缓慢地、缓慢地眨了眨眼。
“吊坠。”她说。
“什么?”
尖刀穿透皮肉的刺耳声掩盖了追怜轻声的呢喃,裴知喻以为她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,猛地抬头,眼神里浮现出一丝希冀,“怜怜,你说什么?”
冷静到几乎残忍的声音响起:“吊坠,我说吊坠。”
“洵礼的吊坠。”她像是怕他听不懂,又补充道,“乔洵礼的吊坠,记得还给我。”
空气静默了许久,许久。
原来她并不是想对他说话……她只是还在想着那个人……还在想着那个人……所以施舍一点点余光给他,只为拿回属于那个人的遗物。